該是魯道夫的私人空間。不經允許擅闖皇宮的私人領域，是不可饒恕的重罪。

“陛下要在哪里接見我？”他謹慎地問道。

“我選了個特別的地方接待你，克萊德里希?！鄙堤萃?，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克萊德里希心里一驚，皇帝魯道夫竟然在升降梯門口等著他。他趕緊快步走出升降梯，單膝跪倒向眼前人行禮。

“陛下！”

魯道夫看著他微笑，“我知道你做事謹慎。如果我不在這里等你，估計你是不會跟侍者進來的吧?！?/br>
克萊德里希低頭恭敬道，“請陛下贖罪?！?/br>
魯道夫走近他，拉著他的手把他扶起來。

克萊德里希站起身。這一幕如此熟悉，讓他想起上次在萊茵堡發生的事。魯道夫也是這樣熱情地拉他起來，言語舉止沒露出半點痕跡，讓克萊德里希完全沒料到改寫克勞迪婭命令的人其實就在眼前。

“你不是外人，不需要這么客氣?！濒數婪蛘f完轉身，帶他走進頂層走廊。

頂層是皇帝的私人空間，即便是皇帝的子女親眷也不能擅自進入?？巳R德里希跟著魯道夫走在走廊上，走廊天井和墻壁上繪有精美絕倫的壁畫，廊兩側的落地窗邊裝飾著很多雕像?？巳R德里希一邊走一邊用眼角余光打量前方的人，心里有一些打鼓。他猜不出魯道夫選擇在這里接見他，究竟想干什么。

二人來到一處走廊交叉口時，魯道夫停住了腳步。交叉空間中央擺放著一尊真人大小的金色雕像。雕像栩栩如生，那人的顰笑動作仿佛活的一般?？巳R德里希知道，那是萊茵的母親-已故王妃利奈爾。他是魯道夫最愛的Omega，卻生來體弱多病，在萊茵出生當年因病去世。萊茵的容貌，其實有一大半是繼承了他。

“你知道，我為什么沒有用仿生素材（就是看上去和真人差不多的素材）來制作他的雕像嗎？”

“請陛下明示?！?/br>
“因為我怕，怕自己會沉迷他的雕像不能自拔?！濒數婪蚩粗亲裣?，眉頭微微皺起仿佛克制著情緒，“我刻意下令用貴金屬制作，就是要提醒自己，他已經離開我了?！?/br>
克萊德里希抿著嘴沉默了幾秒鐘，“陛下的深情，王妃一定明白?！?/br>
魯道夫笑了笑，忽然轉過身看著他說了一句，“其實萊茵完全繼承了我這一點，看似無情實則癡情，是不是？”

克萊德里希心里一震，低著頭什么也不說。

魯道夫見他不說話，轉過身繼續走入一條走廊，最終停在一個小房間前。這里和其他不同，門上懸掛著厚厚的掛毯，掛毯上繡的是血紅的彼岸花。毯上積了薄薄一層塵土，看來有一段時間沒被人碰過。魯道夫掀開掛毯打開門，初進房間時有一股淡淡的異味，那是房間許久未打開、空氣不流通的氣味。

魯道夫走進房間的同時，客廳的生物感應燈立刻開啟，看來還是通著電的?？巳R德里希跟著走進來，打量著這個房間。這是個兩室的小套間，進門是一個小客廳，里側連接著臥室?？蛷d裝潢是皇室成員的標準配置，但克萊德里希注意到客廳壁爐上方懸掛的畫像。

那是利奈爾王妃的全身像。

克萊德里希頓時明白了什么，“陛下，這里難道是......利奈爾故王妃的居室？”

“是啊?！被实埕數婪蜃叩奖跔t前的小餐桌旁。桌椅上同樣積了一層塵土，但魯道夫絲毫不在意，隨手擦了擦就這么坐下了。

“今天要說的是他兒子的終身大事。我自然要在他的居室里，讓他在天之靈也能聽到?！?/br>
克萊德里希立刻跪倒在地，低頭惶恐道，“陛下！”

魯道夫看著他，語速緩慢沉穩，但口吻里并沒有責怪，“你知道，我為什么要讓萊茵娶薩繆爾王子嗎？”

克萊德里希腦子里轉得飛快?？磥眙數婪蛞呀洀目藙跐煽谥械弥?，自己猜出了整件事的真相。這次皇宮召見實則是一次攤牌。這種形勢下，如果他不謹慎應對，恐怕難以全身而退。

“為了帝國的利益?！笨巳R德里?；氐?。

魯道夫笑了笑，“帝國是誰？”

克萊德里希抬起頭，不太明白地看著他。

“帝國是所有臣民。帝國的利益是臣民的利益，也是皇帝的職責所在?！?/br>
“是?！笨巳R德里希低頭道。

“和安哥羅聯合王國聯姻，對帝國有很多好處。如果萊茵為了一己私欲放棄臣民的利益，他也終將被臣民拋棄，不配再居于帝位?！?/br>
克萊德里希沒說話。

“我不介意你和萊茵關系親密，也不介意他把你視作唯一真愛。如果你能接受，我甚至不介意將來你做他寢宮里的Omega之一?！?/br>
魯道夫說到這兒口吻突然嚴肅而絕對，“但是，帝后之位是整個帝國的，不是萊茵一個人的。薩繆爾王子嫁過來的不僅僅是他自己，更是給所有臣民帶來財富和繁榮。這些是你再聰慧睿智、僅憑一己之軀也不能匹敵的。你明白嗎？”

“......是?！?/br>
克萊德里希忽然內心痛了一下，魯道夫的話剛好戳到他的痛處。他一直都裝作淡定、冷靜，裝作理性客觀，不會為感情沖動。但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內心深處究竟有多在乎萊茵。正因為在乎，他對任何可能影響這段感情的言辭都十分敏感，尤其是年紀和地位這種無法改變的既定事實。

“更何況，我的所有皇子里，也不是沒有人想傾盡一生只為你一人?！闭f到這兒魯道夫笑了笑，“最近不是有一個不死心的，大老遠把辦公室都搬到你隔壁了嗎？”

“我從來沒有屬意過十殿下?！币苍S是剛剛被戳到痛處，克萊德里希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口吻堅定。

魯道夫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那么告訴我，你屬意的是誰？”

第28章

克萊德里希緊攥拳頭，不得不說著違心的話，“我雖然屬意殿下，但陛下說得對，我……沒資格做他的結發伴侶?！?/br>
魯道夫盯著他命令道，“我要你對利奈爾起誓，你不會為了一己私欲毀了他的兒子?！?/br>
克萊德里希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故王妃的畫像，“我，克萊德里希，以一己名譽和生命起誓。我不會做任何對殿下的帝業不利的事，也不會縱容殿下那么做?！?/br>
魯道夫用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看著他，字字戳在他的心上，“別忘了，你比萊茵大7歲。他可以少年氣盛不顧后果，但你不能看不清大局。如果你利用他的年輕歷淺，就是年長者的自私無恥?！?/br>
中午，軍部大樓

午飯時間，克勞澤的辦公室門大開。他一直坐在辦公桌后，等著克萊德里?；貋?。他知道今天父親會留他說萊茵的事，但并不知道魯道夫到底會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