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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便湊近祝云璟笑問他:“太子哥哥,父皇是不是說要給你指婚?”祝云璟瞥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昨日我去給皇祖母請安,聽她和父皇說的,聽皇祖母的意思,她似乎有意把自家侄孫女許給你,父皇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br>祝云璟輕嗤:“趙家人,上不得臺面?!?/br>這趙家雖是太后母族,得以加官進爵,但太后出身卑微,從前不過是宮女子,能夠有今日地位完全是母憑子貴,她家的女兒,確實夠不上做太子妃乃至未來的皇后。祝云璟心知他父皇不會這般糊涂,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答應太后,先拖著不過是有個轉圜的余地而已,大不了就娶了做側妃唄,對此祝云璟并不擔憂。祝云瑄深以為然:“可不是嘛,這可比二哥要娶的那個世家女差遠了,自從征遠軍得勝、北夷稱臣的消息傳回京,二哥這段日子可是春風得意得很,今日父皇還給他派了差事,估計用不了多久他也不會來重華殿了吧?!?/br>這事剛才來的時候祝云璟已經聽人說了,祝云珣這段時日確實風頭無兩,朝堂之上甚至有人已經在鼓動昭陽帝分封諸子了,一旦祝云珣有了王爵,離他的太子之位就真的僅有一步之遙了。祝云璟與祝云珣一貫不睦,祝云珣只比他這個皇長子晚出生兩日,他是皇后嫡子,祝云珣是貴妃之子,皇后是國公之女,貴妃家亦是滿門忠烈的武將世家,論家世出身貴妃和皇后其實并不差多少,不過是當年先皇后看中他母后面相好生養才立了他母后為正妃,貴妃因此一直憋著口氣,后來她沒能先一步生下皇長子又棋輸了一著,雖然祝云璟母后早逝,昭陽帝大概是怕貴妃母子生了奪嫡之心直到兩年前貴妃病逝也沒有扶正她,原本說來祝云璟是大獲全勝的,但是這兩年,他的好運氣卻似乎到頭了。先是貴妃病逝之前拼著最后一口氣求著昭陽帝給祝云珣指了個百年名門簪纓世家的嫡出大小姐為妃,圣旨已下只等他祝云璟這個大哥先娶了太子妃他們就完婚。再是他母家謝國公府幾次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觸犯圣怒被敲打,府中紈绔輩出堪當大任者卻一個都沒有,反觀貴妃母家賀氏,其兄賀遠之當年奉圣命率五十萬征遠大軍出征北夷,戰死沙場為國捐軀,后賀遠之之子賀懷翎臨危受命,以十七歲之齡擔起征遠軍主帥的重任,于戰場之上屢建奇功,親手手刃北夷汗王,立下不世之功,朝堂上下無不為之側目,昭陽帝更是連下三道圣旨,極盡褒獎之詞。而今日,被隔絕在朝堂之外的祝云珣終于有了差事,祝云璟唯一的優勢也將不復存在。祝云璟的心思轉了又轉,最后撇了撇嘴角:“也沒什么,仗打完了,征遠軍回朝了,功高蓋主、卸磨殺驢,古來無外乎如此?!?/br>“說的也是,”祝云瑄對那位即將回朝的賀大將軍不免生出了一絲同情,很快又拋之腦后,話題回到了祝云璟的婚事上,笑著擠兌他,“太子哥哥,之前你不是挺喜歡那個探花郎的嗎?我還以為你真看上他了呢,他現在犯了事,你不打算插手嗎?”“一個出身寒門的男人,難不成還真娶回來做太子妃?”祝云璟哼笑,“孤看得上他是給他臉面,誰叫他不識抬舉?!?/br>“那他可是要死了啊,可惜了,長得那么好看又滿腹經綸,年紀輕輕就得掉腦袋了?!?/br>“你不看看他犯的是什么事?那景州知府可是犯了父皇最大的忌諱,死一萬次都便宜他了?!?/br>祝云瑄若有所思:“可我覺得吧,那景州知府看著不像那樣的人啊,一把年紀了有兒有女的他活膩了才想著造反,我看十有八九是他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栽贓陷害的?!?/br>祝云璟不以為然:“那又如何,那詩總是他在和許士顯的往來書信中寫的,就算牽強附會了些,可父皇說那是反詩那就是反詩?!?/br>一首普通的詩文被扣上反詩的帽子看似荒謬,實則是揭露這事的御史或者說他背后的人摸準了昭陽帝的心思,昭陽帝因是宮女子所生雖被先皇后抱養但終歸不是正統嫡子,后來又被人詬病得位不正,在這方面確實草木皆兵了些。那詩被人彈劾有非議君上之嫌,昭陽帝派人去查,又查出那景州知府私下妄議國事,言語間似有謀逆之意,這才坐實了他的罪名??伤降资遣皇钦娴挠兄\反的心思,又是不是真在私下里罵過朝廷罵過昭陽帝,那些虛虛實實的證據說實在的還真的沒多大的說服力,但昭陽帝說他是,他便就是逆臣賊子。就是可惜了許士顯,年紀輕輕,大好前程盡毀。至于翻案?祝云璟不知道許士顯是真的有那般天真看不清局勢,還是被逼上了絕路心存妄念,他祝云璟卻不會試圖去做這樣的蠢事。雖說君無戲言,可他還只是半君而已,再者說,他答應許士顯的,從來就不是翻案。第03章求而不得半月后,大理寺傳來消息,前翰林編修許士顯在獄中畏罪自戕,昭陽帝震怒之下命人將其尸身扔去城外亂葬崗,昔日驚才絕艷的少年探花就此隕落。又兩日,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將景州知府杜庭仲反詩案三堂會審的結果呈上了獄前,人證物證俱全,判處斬立決,牽連滿門。老知府是景州本地人士,在京中人脈不豐,這一判決結果不過是一粒石子投入汪洋中,除了極少數人私下感嘆幾句,便再無水花。京郊,鳳凰山私莊。鳳凰山是京城西郊的一座名山,因開國皇后出身此間而得名,山中種滿銀杏樹,每到深秋,金黃遍野,美不勝收,是京中達官貴人賞景玩樂的一大去處,從山麓至山頂,遍布著京城勛貴的私家莊園,祝云璟的莊子便在其中。這座莊子是當年祝云璟母后的陪嫁嫁妝,祝云璟偶爾過來,莊子里裝點得極為舒適奢華,以供他享樂。此刻祝云璟剛走進門,莊子上的管家正在與他稟報那許公子的狀況,說是那許公子自打進了這里一直癡癡傻傻,躲在房里不出門,也不讓人伺候,膳食用得極少。許士顯被送進祝云璟這個私莊已有好幾日,這一出偷天換日是祝云璟的表兄謝軒明幫他辦的,大理寺那邊自是好生打點了一番,知情的人包括祝云璟本人在內沒超過五個,謝軒明別的本事沒有,辦起這種陰私差事手腳還是很麻利的。祝云璟聞言冷嗤:“他倒是架子大?!?/br>推開房門走進去,祝云璟揮了揮手,跟著的下人便自覺退了出去,帶上了門。許士顯坐在窗邊,身著一身干凈的素色衣裳,頭發也梳得整齊,再無那日在獄中見到時的狼狽之相,只是面無血色的臉看著卻似更冷了,他坐在那里,卻沒有在看窗外的風景,目光空洞,眼中仿佛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