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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一時啞然。 曇華并不想要他的回答,自顧自地繼續說著:“不知怎么,見到瑾瑜姑娘對師兄一往情深,而師兄也……我的心里反而輕松了很多,或許是因為終于有理由說服自己放棄妄想吧。我認識師兄這么久,能讓師兄如此牽掛的只有二人。第一個是鈴兒,師兄憐憫她的身世、又是第一個徒兒,對她倍加疼愛;第二個便是瑾瑜姑娘??匆妿熜謱﹁す媚锏那橐?,我就知道是時候放棄了……” “師妹……”顧飛霜垂下眼瞼,卻不知以他的立場要如何開口寬慰她。 “這么多年了,連我自己都要疑問,這些年我這樣執著到底是為了什么?難道是因為師兄一直不肯接受我的心意,才會這般不甘心?我鉆牛角尖地想,或許終有一天,師兄會被我打動……若真能等到那一日,定是我最幸福的時刻?!睍胰A說著說著,忍不住落淚。 “師妹……是我負了你的心意?!鳖欙w霜的聲音低沉,他對曇華一直有歉意,可是情愛之事,又哪里可以勉強得來? “并不是師兄的錯。師兄與瑾瑜姑娘佳偶天成,真是讓我有些嫉妒。此行之前在坐忘峰上,我曾對師兄說,我心中只有一愿,便是愿師兄平安;這次我要斗膽向神明再請一愿,便是愿瑾瑜姑娘一世平安,與師兄一生相守?!睍胰A抹干了眼淚,對顧飛霜勉強笑道。 “曇華!”他脫口而出,不是“師妹”,而是她的名字。顧飛霜從來沒有弄明白過他這個師妹,天地間真有像她這樣癡傻的女子,她最好的年華都用來等待一個不會愛她的人,最后苦笑著放棄,卻還要祝愿他們平安相守。 “若這次能從這里活著回去,我會下華山去?;蛟S會嫁給一個很平凡的人,他不必像師兄這樣驚才絕艷,但是他會全心全意地待我好。放下執念后,才會發現從前我真是太過貪心……或許這樣,才是最適合我的結局?!睍胰A說道,轉過來看向顧飛霜笑了起來,“師兄,等我出閣之日,定會請你來赴宴,請你和瑾瑜姑娘一同前來。再過幾年,我也會有自己的孩子。若是個男孩,也許會送他入純陽宮修行,不知道師兄愿不愿意收他為徒呢?若是個女孩,就定要留在身邊好好教養,不叫她受任何委屈;等她長大了,尋到了自己的意中人,我會含著淚、又歡喜又傷心地送她出嫁……這樣的日子,就是我想要的?!?/br> “……好,我們就這樣說定了,待你出嫁那日,我定會出席。若你將來生了男孩,想讓他修習武技,我便會收他為徒,悉心教導?!?/br> “好,師兄,一言為定?!彼斐鲇沂值奈仓?,孩子氣地要與他拉鉤起誓。 然而這個約定在幾日后便毀了。 在天蛛殿中看守玉虛真人的醉蛛老人功力深厚,且最擅長豢養毒物。這一戰死傷慘重,若不是失蹤多年的大師伯謝云流至此與掌門李忘生攜手重創醉蛛老人,恐怕他們均要覆滅于此。 顧飛霜受了重傷,被救出來后昏厥過去,過了整整一天一夜才醒過來。 他睜開眼,便看到師弟修齊守在身邊。見修齊無礙,他松了一口氣,緊接著開口問道:“修齊,曇華呢?” “師兄!師兄你醒了!”修齊臉色陰沉,將他扶著坐起來,聲音里帶著哭腔,“師兄……曇華師姐……師姐她……” 曇華死了。 顧飛霜腦中仿佛有雷鳴,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 幾日前,他們還約好了,等她將來成了親、生了孩子,他會將她的兒子收為徒弟、悉心教養;她還非要孩子氣地與他拉鉤,口中念著“拉鉤上調,一百年,不許變”;她明明還是那么鮮活的姑娘,她還在說著,笑著;那是他看著長大的姑娘,他看著她從八歲長到了二十八歲,是那樣善良又癡情的姑娘…… 曇華死了。 他閉上眼睛,拳頭緊握著,喉結微微顫抖,將痛苦盡數咽下去。 ☆、第十九章 顧飛霜睜開眼,發現是午夜。殿中有些微弱的火光,周遭寂靜,還能聽到守夜的弟子們走路的聲音。他覺得身上被什么壓著,左手受了傷使不上力,便靠著右手的力量撐起身子,將伏在他身上的那人驚醒了。 那人警覺地抬起頭來,顧飛霜借著微弱的火光,看清了那是瑾瑜。 “你醒了?”她問道,伸手扶著他坐起來。她從前喚他道長,后來兩人關系親密,就只喚“你”,怎樣都不肯叫他的名字。 “你一直守著我?”他坐起身來,溫柔繾綣地握住了她的手。他覺察到瑾瑜的眼睛通紅,想必已經很久沒有休息了。 “你那日醒來后,又忽然昏厥過去,把我嚇了一跳。所以夜里就偷偷跑過來守著,不然心里總是七上八下的……”瑾瑜輕聲說著,跪坐在他身邊。 “是我不好,害你擔心了?!鳖欙w霜說。 “不是你的錯?!辫ぐ櫰鹆诵忝?,“我知道,曇華jiejie的死對你沖擊很大,你定是傷心過度了,又受了這樣重的傷……傷口還疼么?” “尚可忍受,只有左臂傷重,暫時使不上力氣,并不妨礙拿劍?!彼鸬?。 瑾瑜嘆了口氣,欲言又止的樣子,顧飛霜見她的神色便知她憂心什么,于是將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騰出右手將她攬到懷中。 “瑾瑜……”他喚著她的名字。 如此的靠近,感受著他的體溫,瑾瑜忽然間便淚如雨下。 “我……我好怕……可是一直忍著不敢說……在萬花谷中一起長大的師兄師姐們,明明還會說會笑的,幾日后卻成了冰冷的尸首……和我一同來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死去……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給受傷的人診治,給他們熬藥,為他們包扎傷口……我只能為你們做這些事情……”瑾瑜抽噎著,緊咬著下唇,“每次他們將死去的人抬回來的時候,我就好怕……怕在其中看到你的臉……看到穿著同你一樣的道袍的尸身,就好像有人掐住了我的喉嚨一樣……我好怕……好怕失去你……” “瑾瑜!”顧飛霜低聲喊她,擁著她肩膀的手愈發用力。他吻她的額,繼而吻下眉心,接著輕吻她的臉龐,吻干她的淚。瑾瑜有些驚詫,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他的唇熾熱而柔情,動作小心翼翼的,仿佛她是這世上最柔弱的一片花瓣,多用一分力氣就會被碰碎。她下意識地抓緊顧飛霜的衣襟,直到他最后一個吻落到了她的唇上。 他的額抵著她的額頭,在幽暗的燈光里凝視著她的眼,這下他們彼此的眼中便再無他物,只有對方。 “瑾瑜,莫怕。我不會死,等我回來?!彼樯羁羁畹卦S諾道。 半個月后,五位掌門稍做療養,清點可跟隨一戰的將士與各派弟子,動身進攻燭龍殿最深處祭龍潭——五毒教前任長老、天一教教主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