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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里的人冰冷地請她過去一趟。 雨天路滑,車禍頻發??略聸]想到車禍離自己也能這么近,沒想太多火急火燎,剛走出兩步立即頓住。 洛木不一樣的,他自己能很快痊愈。 不論菜刀割傷的口子,還是著涼惹發的感冒,他都能很快的,像什么也沒經歷一樣活蹦亂跳。 還是他其實后悔了,想借由旁人告訴自己車禍,好讓她趕緊過去看他? 管不了情況怎樣,出于關心和好奇,柯月立即趕到醫院。遠遠的,她看見洛木坐在病床上,不顧阻攔掙扎著想要起來。 他額頭上有血跡,順著臉頰直直下來,已經干了,看上去精神還不錯,渾身上下也沒有傷到骨頭的地方。周遭的醫生還有小護士們不明白方才奄奄一息昏迷的男人這么快就清醒,渾身上下的傷口也消失不見,一頭霧水地守在旁邊不敢輕易離開,力勸洛木不要多動,最好留下再檢查身體。 洛木無暇同他們解釋,滿眼的焦急顯而易見,重重阻攔下正決定強行沖出去,忽而心靈感應,往前方望去。 雙目對視,四周靜寂。 柯月低頭快走幾步,同醫生說,這是她的朋友,交給她來照顧就行,麻煩醫生了。醫生見親友過來,對剛才沒有形象和包袱的勸阻也有些尷尬,交代了幾句,同護士離開去照顧其他病人。 洛木見到柯月起,乖順得像犯了錯的小孩,老實低著頭,什么話也不敢說。過了一會,他試著抓住柯月手臂,“柯月,你是不是生我氣了?!?/br> 柯月看著他,“我生你什么氣?” 她不過一眼就確定了,洛木的車禍也是他自己始料未及的,方才醫生態度來看,這場意外對洛木的影響或許比柯月想象的更大。她怎么會生洛木的氣,要氣也該氣自己,要不是自己的執拗和不懂圓滑,洛木不會雨天里一聲不響跑出去。 不會過早暴露自己的身體狀況。 洛木身體狀況來不及解釋太多,他再一次握住柯月的手,嘗試扯出最好看的笑容,說道:“你聽著柯月,你以后會成為很有名氣的漫畫家,目前創作的不僅火遍中國,全世界也有翻譯的暢銷版本,四年以后,你的作品改編成了很精彩的電影上映。所以,不要一直懷疑自己,你是很好的姑娘,好到這世界上絕大部分人都配不上你?!?/br> 他也不管柯月有多震驚,抓緊時間把想說的盡量說完,“三年后,你大學畢業,漫畫的大熱促使你去德國繼續深造,在那里,你會遇見個和你有四分之一相同血統的小伙子,那個人脾氣不好,自以為是,待人冷漠,性格傲慢又任性,會把你傷害得不輕……” 洛木語氣緩慢下來,“他是很令人討厭的家伙,但是你要相信,假以時日,他認清楚自己的心后追悔莫及,他會不惜放棄擁有的一切想要和你重新認識,他想變得更好讓你重新接受他,請你……看在他喜歡你的份上,在那個時候不要輕易放棄他,頭也不回同陳南意回國好嗎?” 一個人能回到過去……這怎么可能。 可柯月就是毫不猶豫地相信了。 他無意透露了很多現在視角上將要發生的預言,他知道自己漫畫還在構思中的很多細節,知道轟動全國的男星吸毒案,還知道目前鼎盛的歌手會在未來某一年意外去世……他突然就到了這里,說不清楚家,也說不清楚來歷,他對很多東西都好奇,卻總趕在半夜十二點前匆匆離去。 因為他要趕回他的時間點,每天必須得回去一趟,而后再辛苦地回來。 這就是他白天總也睡不飽的原因。 洛木不是這個時空的人,這個時空的意外傷害于他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但是頻繁受傷可能像蝴蝶效應在這里掀起很大的影響,為了減少不必要的損失,他在這里的滯留時間會迅速減少。 所以他才……這么急切地把一切都交待。 明白是一回事,完全不驚訝又是另一回事??略鲁两谧约旱乃伎贾?,反復琢磨起洛木的話。什么都對上了,只有這樣解釋才能合理,他說自己是普通人,可不就是未來的普通人么。 她不說話,洛木只當柯月是猶豫了,卻沒了時間再同她膠著,心里酸澀難當,強忍著難受再次晃了晃她手臂,笑著又問了一次,“好不好?” 如何不好,怎么會不好。 想到未來會去德國,她便知道自己傻乎乎地放棄了多少。 柯月沒有拒絕的理由,輕輕點了下頭。 洛木總算放心,解脫般松開了手,“那么,我想吃你樓下的綠豆湯,柯月,你可以幫我買一份嗎?” 柯月也笑了,“好,我這就去,你等我?!?/br> *** 柯月提著打包的綠豆湯小心回到醫院,這里人來人往,似乎沒有變化。 那張病床上的身影沒有了,沒人注意到他去了哪里,只有凌亂不堪的白色被子,證明剛剛有人在上面躺過,還掙扎得不小。 說不上來什么感覺,有些空落,悵然若失,手里的綠豆湯好像成了多余的存在??略略俅粼谶@里沒有用,拎著綠豆湯,又轉身離開了。 上一回洛木離開時,柯月能在毫無希望下等他一個月,甚至能兩個月三個月地繼續等,因為她始終相信,洛木是會回來的。 如今直覺依然在,她明白,這就是與洛木道別了。 三年后,柏林郊邊小鎮。 歐洲的冬天冷到骨子里,剛下過一場雪,正是融化的時候,柯月瑟縮在寬厚的毛織圍脖下,整個臉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雙東方人的黑色眼珠,流轉眨眼間溫柔而恬靜。她等在橋邊好一會兒,不住地跺腳搓手以免凍得僵硬,其間還不住把注意力放在古橋的另一頭。 干凈美好的少年,不懼寒冷踩著積雪邁步而來,耳中塞了耳機陶醉在自己世界里,單肩斜斜背著個書包,將垮未垮,與他漂亮面容格格不入的,是他一副冷漠如冰的不耐表情,渾身盡是少年獨有的叛逆氣息。 柯月欣慰一笑,一路小跑至他面前,扯下厚重圍脖,用滿滿中式口音的蹩腳德語向他問好,“你好,我是柯月,很高興認識你?!?/br> 洛木被人攔住去路,很是厭煩不耐,上下掃了眼面前的奇怪女人。 個子矮小,毫無品味的臃腫大衣遮住了身材,但能想象不會太好,戴著個可笑至極的毛線帽子,臉色凍得極為難看。眼珠子和帽子下隱約散落的黑色頭發可以看出,這是個亞洲女人,再加上她難聽得同外祖母相似的口音,洛木判斷,這是個中國女人。 還是個愚蠢且莫名其妙的中國女人。 不管怎樣,他沒有興趣。 沒打招呼,洛木面不斜視繞過柯月,冷淡地徑直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