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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落下，柯月朝前看了眼，沉默低下頭并沒有動。

    洛木不解，“再不去他們就結束了，有好些組只有兩人，多加一個沒關系，你同他們說說？”

    柯月沒有聽進去，反而將頭埋得更深了，手臂放在桌子上，煞有介事地翻了兩頁書，依舊是一言不發。

    洛木倚著腦袋笑看她一會，也不勉強了。

    心念一轉，隨口說道：“你不會是不想同他們說話吧，這可不行，你得多交些朋友才好！”

    本來只是隨口打趣的玩笑話，洛木沒有當回事，更加沒有看不起柯月或者不認可的意思，柯月聽罷卻像戳中了軟肋，頓時臉上又是窘迫得通紅，眼神躲躲閃閃，甚至不敢再看洛木，唯有眼睫暴露了心事，垂在眼簾前顫動得厲害。

    好像過了很久，教室里沸騰的討論聲漸平息，柯月緩緩放下手臂，縮在課桌下互相握住，小聲開口，“我就是沒什么朋友啊?！?/br>
    一個正常人，怎么可能孤僻到沒有朋友。

    柯月也覺得自己可笑死了，面上還要強作鎮定，裝出滿不在乎的模樣。所有的一切不知從哪里出的差錯，可從小到大，她就是一個人，一個人行走吃飯，一個人寫字畫畫，在女生結伴上廁所的課間，她為了避免尷尬，寧愿坐在教室，哪兒也不去。

    她就是性格奇怪，不會同人說話。

    本不想這么早在洛木面前暴露她的缺陷，撞上這種狀況，柯月不愿意再隱瞞，坦白說出來后，她忐忑抬起眼望向洛木。

    他不知什么時候，又沉沉睡著了，眉頭舒展放松，好似毫無心事。

    老教授無意為難學生，點了幾組討論積極的同學當堂分享，很快下課?？略碌人腥穗x開，教室只剩她和洛木兩人，她輕柔拍醒洛木。

    洛木哼了一聲，伸腰舒展筋骨，“總算結束了?！?/br>
    午間在學校食堂吃飯，洛木端著飯吃得專注，柯月沉穩得多，再三猶豫后開口，“要不，你以后別和我上課了?！?/br>
    洛木鼓著臉，不太明白，“怎么了？”

    柯月斟酌著說，“我見你上課無聊，如果你——”她本想說如果你沒地方可去，心思百轉又換了句，“如果你要打發時間，可以在我家里坐坐，我上完課很快回來?！?/br>
    洛木風卷殘云般吃著飯，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食堂安裝有電視，大多時候給閑下沒事可做的食堂工作人員打發時間，學生很少把眼睛挪上去看無聊的電視節目。

    柯月沒有再多說，萬事隨洛木高興好了，戳了幾下自己的飯，一邊看不知演著什么的電視一邊等洛木吃完。

    不讓洛木來學校陪她上課確是她一點小私心，課上尷尬的狀況讓她清醒地明白過來，學校里她沒有要好的朋友，一個也沒有。這種羞恥的情況遮掩得了一次，難保再出現第二次。

    洛木如果發現，面前他全身心相信著，總是滿面笑意陪伴著的人原來這樣孤僻，也會覺得她怪異得有些問題吧。

    修長白皙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順著柯月目光望去，電視節目里是位溫柔俊逸的男星的采訪，言辭舉止很有禮貌，偶爾的笑容更添迷人。

    洛木看了看專注的柯月，將筷子放下，輕輕一咳。

    柯月又是慣常呆愣回看他。

    洛木指了指電視，“很好看嗎？這個人?！?/br>
    柯月只聽洛木說過，他自小生活在德國。東西方的審美不一樣，這個柯月也是知道的，所以沒頭沒腦的問題一拋出，柯月真的以為他在正經問這位明星帥不帥。

    她看了眼電視，隨即點點頭，“在中國，這種長相和性格很受歡迎?！?/br>
    長相暫且不說，柯月指的性格，是這位男星展現出的溫柔，體貼和顧家，時刻像一位儒雅的紳士。

    與洛木截然相反。

    洛木沒說話，沉默了一會沒忍住又使起小性子，餐具往前頭一擱，“吃飽了，我們走?！睆碾娨曄伦哌^，柯月走得慢了些，洛木只當她留戀這位男星的新聞不肯離開，氣梆梆回頭瞪她一眼，“就要爆出丑聞的吸毒犯有什么好看的！”

    ***

    直到晚上，柯月還是心不在焉。

    洛木心里發虛，偷摸打量柯月好幾眼，以為她是生自己氣了。晚飯后柯月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繼續埋頭趕畫稿。

    洛木洗好碗，替柯月點了安神靜氣的香薰，小聲拉開門。

    “你……怎么悶悶不樂？”他試探著開口，“一言不發躲在房里趕稿子，是不是厭倦我了？還是生氣不高興？”

    柯月聽見他的聲音，回答道，“怎么會?！毕肓讼?，把畫筆收好，站起身面對著他，“是我不好，家里有人在還自顧自地回了房間，我們出去吧，下次我不這樣了?！?/br>
    她太顧及洛木的感受，為此隱藏自己的負面情緒，成熟懂事地妥協自己的事情來陪他好令洛木滿意，相比之下洛木不甘心跑到她面前獲得存在感的行為顯得有些幼稚。

    明明自己不是這種意思。

    洛木過意不去，悶悶地站著不動，“如果真的生氣，就該直截了當說出來，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要告訴我。還有，我又沒有不高興你畫畫?！?/br>
    如果不是漫畫，她將來怎么遇得見他。某一方面來講，此時此刻，洛木極其鼓勵柯月加緊創作。

    柯月心中嘆氣，“我真的沒有生氣。你想看的那部電影我找到了，我們出去我給你放?！?/br>
    洛木依舊一動不動。

    “那你怎么一句話不說就躲在房里趕畫稿，別說著急連載，我知道的，你一點也不著急！”

    柯月本意不想說，偏她耳根子軟，禁不住洛木打破砂鍋般毫不氣餒的追問和糾纏，只說了一句，“我只是不知道，除了畫畫，我還能干什么?！?/br>
    她就是偏執敏感愛鉆牛角尖，說好聽了點，她堅持，專注，不輕言放棄，于她漫畫上是件好事，可柯月潛意識里就是自卑的，自卑自己一無是處，除了會畫幾張無關痛癢的漫畫，她把其他的事情處理得一團糟，沒有朋友還私心地不想暴露在別人面前，身無長處連課堂上的作業也不會完成。

    既然只會畫畫，那她只能畫畫。

    說她生氣也沒有錯，夜里多愁善感的情緒蔓延，她在生自己的氣。

    柯月嘴硬，不會坦然說出來。兩人在不大的房間里對立而站，誰也沒有多說一句話，氣氛在柯月看來尷尬極了。

    想當作什么也沒發生地拉著洛木出去，柯月突然聽見頭頂一句話，“喂，柯月，我們喝酒吧?！?/br>
    洛木一分錢沒有，買酒的錢自然也是柯月貢獻。

    柯月給錢，洛木跑腿。他風風火火提了一滿袋子啤酒回來，亮晶晶著雙眸，打開第一罐遞給柯月。

    柯月也沒客氣，小舐一口，隨即大膽起來。

    狹小的客廳熄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