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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慵懶一點不當回事。 鐘瀾伸個懶腰,臥在車廂內,說道:“人群還有一會才能散去,不急,這段日子趕路,著實苦了我,我小睡一會,到地方了你們叫我便是。將丞相予我的大氅拿來讓我披上?!?/br> 珠株無奈的委坐在車廂一旁,憂慮的看了一眼女郎,也不知道女郎是怎么了,自從半年前發了一場高燒,整個人都變了,她伸手遞過去,女郎接過大氅,纖細的手指撫上火紅的毛皮,動人的黑眸似是漫卷著晦暗不明的情緒,又似是有些氤氳的水汽凝在眼眶,鐘瀾微微低聲嘆息,便披上臥在車廂小憩。 “女郎,不如,我們將這些人驅散了?老牛見人少,肯定會走起來的,也好早日進府,府里都不知是什么樣子。哎呦,頌曦你打我作甚!” 頌曦作勢還欲打一下,低聲說道:“給我閉嘴,就你主意多。你想要女郎剛一回洛陽,就傳出個不好的名聲嗎?” 大晉對名聲非??粗?,尤以洛陽為最,這回珠株也知自己出錯了主意,紅著臉坐在車廂內不在言語,看著頌曦悄悄給女郎塞上個手爐,整理身上大氅,不敢伸手。 沒過一會,本就性子活潑,一心為自家女郎著想的珠株,終還是忍耐不住,小聲的跟頌曦說話:“我聽老夫人身邊的杜鵑說,待女郎及笄之后就要嫁與丞相?” 頌曦嘆了一口氣,說道:“女郎一直在養在吳地,這次回洛陽,說是謝家的意思,想讓女郎早日與丞相完婚?!?/br> 珠株頓時急道:“可是不是說丞相身子不好,斷言活不過三十,而且丞相身子弱到不能人道?!?/br> “瞎說什么,這種話也敢說出來,萬一被女郎聽到怎么辦?!?/br> “我這不是為女郎著急!就算丞相有著萬般的好,可這都弱冠了,尚未與任何女子親近,女郎要是嫁過去,豈不是要守活寡了。就算這幫小娘子灑滿丞相車輿鮮花,也改變不了她們只是欣賞丞相,不會嫁給丞相的事實!” 頌曦搖頭,輕輕道:“不說這是自女郎打娘胎中就定下的,就說女郎容顏,也只有謝家這等權勢才能護得住。莫要再說了,女郎心中自有定論?!?/br> 兩人同時看向正小憩的女郎,她頭上簪了一珍珠發箍,染成火紅的狐貍毛襯著她白皙的肌膚,越發顯得如白玉般剔透,女郎天生麗質,若是睜著雙眸必是秋水盈盈,傾城傾國。 而被兩位婢女談論的女郎,卻沉浸在上一世的噩夢中…… 原本明眸皓齒的鐘瀾此時臉色蒼白,雙手捂著自己的小腹,不斷的向后退著,每退一小步,身子便會支撐不住地搖晃一下,眼中毫不遮掩的震驚與絲絲期盼,灼人心肺,“夫主,我剛剛一定是聽錯了,你怎么會,怎么會讓我打掉孩兒?這可是你的親骨rou??!” 被女郎稱作夫主的人,手中拿著一碗墮胎藥步步緊逼,眼露痛惜,語氣一如以往恩愛時的溫柔,此時聽在耳中,卻能讓人絕望,“阿姈,孩子以后我們還會再有,快,趁熱把它喝下去!” 鐘瀾眼中唯一的一絲期盼破滅,似乎所有的力量都失去了,跌坐在地,大滴大滴的眼淚噴涌而出,花了視線,搖頭道:“我不要,不要,到底是為什么?” “阿姈,要怨就怨你有一張令人難忘的臉!陛下已經承諾,若將你獻上,我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闭f到這,夫主蹲下身子,臉上帶著即將要成極臣丞相的喜悅,用那只曾為她畫眉的手,舉著藥碗,說著剜心之言,“陛下不會要一個懷孕的人,所以阿姈,喝下它,幫我成為丞相好不好?” 鐘瀾猛地推了夫主一下,夫主手中藥碗在地上滾了兩滾,藥汁灑了一地。 本以為自己懷孕是天大的好事,告知夫主,沒想到換來的是一碗墮胎藥和送進宮的命運,可是,她是鐘家的嫡女,怎么能就這樣任人擺布!不禁厲聲道:“你敢!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那些供人玩樂的姬妾!你竟要把我獻給陛下,言官必將彈劾于你!便是陛下想要封你為丞相也要忌憚三分,你的美夢遲早要破滅?!?/br> 夫主此時已沒了耐心,眼神冰冷,看的鐘瀾心里一顫,害怕的下意識瑟瑟發抖,隨即,捂上自己的小腹,不,沒有人可以傷害她的孩子。 “呵,不會有人知道我將你獻給陛下的?!?/br> 夫主站起身,哪里還有鐘瀾以往癡迷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鐘瀾定下心神,咬牙道:“若我出事,我爹爹和兄長定會找來,你不會如意的?!毕氲阶约涸鵀榱诉@個人,逼迫父親讓自己下嫁,想到為了這個人,自己拋棄家族于不顧,不禁悲上心頭,揭開真相的那一刻,令人猝不及防,疼痛難耐。 夫主喚來陌生婢女重新端來一碗墮胎藥,親自將房門上鎖,眼中晦暗不明,“你的父親兄長就算知道又如何,陛下為了得到你,也算是做了萬全的準備?!?/br> 鐘瀾猛地抬頭,心里充斥著nongnong的不安,可是想到夫妻多年的夫主說變臉就變臉,就怕自己想的會成為現實,聲音不自主的帶著顫抖,“你們將我父親和兄長怎么了?” “待你進宮后,便會有人彈劾大司農鐘平謀逆,陛下會下旨,株連鐘家九族,沒有人能逃的掉,包括我的妻子,你,也會慘死在這場浩劫中,沒有人會知道,真正的鐘家嫡女就在陛下的后宮中?!?/br> 株連九族?就為了她進宮無人知曉嗎?鐘瀾的手心早已被自己精心保養過的指甲弄的血rou模糊。 不,我不能成為鐘家的罪人!現在夫主已經派家兵將這間房嚴防死守,肯定是逃不出去的,我不能進宮,如此,唯有一死耳! 鐘瀾臉上一片決絕憤恨之意,只恨那手中簪在即將接觸白皙脖頸時,被夫主捏住手腕制止了,“想死,怎么可以!” 鐘瀾不顧一切的掙扎,只是在夫主面前,這一切都是徒勞,被迫灌下湯藥,只覺的那苦澀的湯藥冰的自己的心肺都凍住了,一切都完了?!拔視屾九煤每粗?,直到你入了宮!” “王情之,咳,你拿我換官,咳咳,害我鐘家,你們不得好死—— ” “女郎快醒醒,醒醒?!表炾亟辜钡膿u晃著鐘瀾。 鐘瀾倏地睜眼,捂著自己的胸口,臉色鐵青,冷汗打濕了身上每處地方,每每夢到上一世的事,都會感到撕心裂肺的疼。 頌曦一邊給鐘瀾擦汗一邊說著:“女郎又被夢魘了,自從半年前高燒不止,每每入睡就落下這個毛病,我看到了府上,要請個大夫好好給女郎看看?!?/br> 鐘瀾重重的舒了口氣。 前世自己慘死,卻得蒼天憐愛,又許一世,一睜眼,便重生回了閨閣時期,那時的自己還嬌憨蠻橫,不諳世事,還沒有遇到狼子野心的王情之,也沒有和謝五郎退婚,一切都還沒有發生,她還有時間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