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軻更像是周世友的親生兒子。如果說周世友有什么私生子,周子軻也不懷疑。他相信艾文濤是艾叔叔的親兒子,艾文濤是有爸爸的孩子,而周子軻不是。有一次,mama抱著他,有些傷心,但還是笑著說,爸爸要到巴西去出差,可能兩個月以后才會回來,所以不能一起過年了,讓子軻和爸爸說再見。他一路跑出了家門,跑到周世友的汽車前面,仰起頭看正準備上車的周世友。“你為什么要到那么遠的地方去工作?”他大聲問他。周世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總是居高臨下地看他。“我不工作,你們怎么生活?”周世友沒有擁抱他,伸手過來,敷衍了事要摸周子軻的頭,被周子軻后退一步歪過頭躲開了。周世友也沒有安慰他,一句哄都沒有。秘書們都在后面等著,工作在前面催著,周世友坐進汽車里,汽車在周子軻面前開出門去了。最恨周世友的時候,周子軻沒有一天覺得自己是重要的。從很小的時候起,周子軻就開始學著不去在意自己的父親。老人們說,所有男孩子都渴望得到父親的認可。周子軻不渴望。他身邊有mama,有吉叔,有苗嬸,有外公,有爺爺……他可以做一切想要做的事,不需要任何人的認可。“趁現在,叔叔們還能幫幫你,等我們年紀再大,可能就真的幫不了了,”那些聲音在會議室里,在周子軻耳邊,對他笑著,語重心長道,“像是吉叔、苗嬸,還有小朱他們,還有世友啊,都是一樣的……吉叔這么大年紀,快要回家頤養天年了,小朱不僅要管那么大一個劇院,現在還多了個經紀公司,看著頭發還真掉了不少!他們以前成天cao心啊,子軻在外面吃好了嗎,睡好了嗎,好在如今子軻終于長大了!”周子軻長大了嗎?周子軻自己都不知道。他沿著樓梯走下了樓,剛穿過中廳,就聽見從主走廊盡頭傳來聲音。那是通往廚房的方向。周子軻把手揣在衣兜里,抬起眼,站在走廊中央。他瞧著剛才還像個鵝黃色棉球的阿貞站在廚房門邊,吉叔揉著凍紅了的耳朵,大約剛從外面回來不久,苗嬸原本帶著廚師們準備好幾十人一天的飯菜,這會兒,苗嬸端了個小碗出來,拿了兩把小勺子,大約想讓吉叔兩個人先嘗嘗味道。苗嬸腰上系著圍裙,還有點不自然地問阿貞,你也會做菜???阿貞手里握著勺子,看了身邊的吉叔一眼,舀起一勺湯來嘗。這時苗嬸突然說:“哎呀,子軻不是在開會嗎?”吉叔回頭了,阿貞還沒喝完,也立刻回過頭去。周子軻站在原處,靜靜地看他們。三個人看著他,都笑,周子軻也笑了笑?!伴_完了?!彼f。朱塞白天在劇院忙劇展的工作,到了晚上才匆忙趕回山上,陪那么多遠道而來的家人還有老爺子一同吃飯。子軻午睡才醒,和阿貞在樓上吃小飯桌,好在子苑在身邊,小秦下班也早,幫了朱塞不少忙。餐桌上,幾位家人提起了上午和子軻交流的內容,朱塞聽著,不時點頭。他偶爾用余光去瞥周叔叔,發現周叔叔一直慢條斯理地吃飯,對子軻未來想做什么,能做什么,沒有太大反應。一直以來,子軻和周叔叔關系都不好,二十年了,針鋒相對。朱塞心里最擔心的事,倒不是什么子軻“不能”“不想”的,他擔心子軻從小不屑于父親的評價,如果有一天真進到這個環境里來,今后無論做什么,從事什么,都勢必要接受一輪又一輪來自父親,來自集團,來自大眾的審視和考驗。子軻會愿意嗎,他的自尊心能承受這樣的事情嗎,一旦工作失誤,決策失敗,子軻將要面對的來自外界的嘲諷、奚落,來自集團的失望、誤解,來自父親的冷言冷語,很可能會是什么偶像隊長曾承受過的千倍萬倍。朱塞見過太多的富家子弟,正是因為承受不了家族的壓力,扛不住外界的視線,轉而走向了另一條看似“獨立”的捷徑。創業,踩著父輩的踏板,即使失敗,也像是小打小鬧,不會太過難看的。“我問他了,”坐在朱塞對面的一位叔叔說,“子軻好像沒什么創業的興趣?!?/br>“他能干什么啊,”坐在桌頭上的周世友突然開腔了,用小細勺嘗苗嬸做的椰子燉雞湯,“還創業?!?/br>周子苑這時當著全家人的面說:“爸,子軻在外面弄一個外景攝制組,人都是他自己挑的,帶了好多人出遠門,規劃得可好了!這次還拍電影,順順利利拍完了,你說,是不是很有管理才能?”周老爺子聽了這話,在燈光下笑了:“他才管幾個人,最多幾十個人?!?/br>一桌子人都笑,朱塞說:“子軻才二十三歲啊,叔叔?!?/br>“是啊,大哥,”旁邊有人笑道,“幾十個人夠一個正規公司了?!?/br>如今的時代,最高位的管理者很多時候只需要把握少部分決策,就可以將企業維持在一條正確軌道上。比起一個老板,他們更像一位代言人物,像一位精神領袖。無論是管理企業,提供解決方案的顧問團隊,還是監督質量,推進業務的專業人士,都要靠領袖的力量讓他們凝聚起來。子軻有這種能力嗎,他能讓所有人信任、追隨,哪怕企業滑入低谷時期,仍不放棄地拼命追隨他嗎。飯后,朱塞陪家人們坐了一會兒,聊了聊天。嘉蘭國際和蘭莊酒店集團的幾位高層感謝了苗嬸做的飯,乘車離開了。朱塞上樓去,想看看子軻和阿貞在干什么,吃完飯了沒有。樓上的小餐桌早已收起來了。朱塞站在走廊上四處看了一圈,他走到子軻緊閉的房門前,敲了敲門。“是我,子軻?!敝烊f。“進來吧?!弊虞V在門里說。朱塞推開了門,他一眼先是看到了墻角豎的一把吉他,那里過去放的是子軻小時候踢的足球。房間里有股藥水的氣味兒,不太好聞。外間沒有人,朱塞走到臥室的門外,看到子軻一個大高個子,穿著睡衣一個人坐在書桌邊,正看一疊資料。遠遠一瞧那資料頁頭的花枝和金字,朱塞明白了那是蘭莊酒店的人留給子軻的,大概是一些酒店管理方面的資料。周子軻回過頭,手邊的咖啡喝了半杯,看朱塞的臉。朱塞看他,長了一張神似他外公的面龐。遺傳真是種很奇妙的事情。朱塞想起蕙蘭曾告訴他,子軻小時候,會一個人站在周叔叔書房門口,看周叔叔在里面開會、辦公,只要一有人在附近弄出動靜,子軻扭頭就跑。“什么事,朱叔叔?!弊虞V問,聲音透著股冷漠,不過朱塞知道,他不是有意的。“阿貞呢?怎么沒看到他?!敝烊f。周子軻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