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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的鏡子,不停地照。看上去很像臭美。他反反復復,換了好幾個角度,都沒在鏡子里瞧出什么破綻。“甘老板!”有女學員的聲音在背后甜甜地叫他。甘霖轉過身了,他瞇了瞇眼,瞧著那一隊學員從他面前過去。他對她們微笑了。邊笑,甘霖還邊伸手在自己脖子里摸了一下,一道淺疤,遮擋在他工裝襯衫的領口里。這會兒拿下手來,終于是只有汗,沒有血了。最近京城里的娛樂新聞格外熱鬧,引得別的社會新聞都被擠進了邊邊角角。報紙上說,萬邦娛樂集團疑似策劃了亞星海島音樂節事故,而嫌疑人田某至今下落不明。針對萬邦集團高管林大死亡的案件調查同樣沒有進展。甘霖想抽煙,低頭拿煙的時候,發現煙盒上也濺了血點。他真應該感謝鄧黎珍昨晚下手輕了點。鄧黎珍最近一直在和警方聯絡,催促他們加快對她丈夫林大死亡案件的調查。甘霖意識到他做錯了一件事,就是他忘記了鄧黎珍是個老派的,極為傳統的中國女人。亡夫留下的公司股權和大筆遺產,以及甘霖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表現出的關心和“愛護”,不僅不會令鄧黎珍忘卻過去,反而使她心中有愧。甘霖抬起頭,望了望北京夏季晴朗的天空。昨天夜里,正睡著覺,忽然頭頂燈亮了。甘霖看到鄧黎珍穿著真絲睡裙,因為過于緊張,她的肩帶滑落下去了,露出半個胸脯,也注意不到。鄧黎珍的嘴唇不住哆嗦,她坐在甘霖身上,手里一柄匕首緊緊抵在了甘霖脖子上。女人發瘋起來沒有絲毫預兆。鄧黎珍嘴里絮絮叨叨,說,小甘,以前有人說,你小侄子是林哥動的手,但警察也查過了,和你林哥沒關系,沒關系啊。包括你這次回國,林哥和我幾次提起來,他覺得后悔,覺得對不起你,他想彌補一下——“珍姐,”甘霖那一刻什么都聽不見了,只感覺一條冰涼的刀刃隨著女人失控的手貼在他脖子上,“我從來,從來沒有懷疑過林哥?!?/br>甘霖嘴里暗暗罵了一聲,險些他要看不見北京這天了。他坐在賽道邊上休息區里抽了會兒煙,他一貫視馬場里的禁煙標志于無物。艾文濤從辦公室給他打電話,問他晚上要不要跟幾個投資人吃飯。“不巧,”甘霖講,“我晚上有點事情?!?/br>艾文濤壓低了聲音問:“又去陪嫂子?”甘霖笑了。圈子太小,沒有私事。艾文濤悠悠道:“那成,那我自個兒去吧?!?/br>甘霖準備下班了,他從辦公室里拿了一疊文件,還有份房產說明書。已經有司機把他的車從車庫開出來,到樓下等他了。甘霖正準備上車,一抬頭,看到兩個人遠遠從馬棚里朝他們的方向走過來。湯貞穿著馬靴,走路有點笨拙。他身上的T恤單薄,裹著他瘦瘦的身體,T恤外面套著沒穿好的防護背心。湯貞的頭發在背后散開了。周子軻走在湯貞身邊,眼睛一直落在湯貞頭發上,時不時就伸手從湯貞頭發里揪干草葉子下來。湯貞自己也伸手摸頭發,他站住了,摸不著什么,周子軻握住他的手,索性先不找了。甘霖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對十來歲的學生情侶。車開出馬場,甘霖坐在后座,翻手中從林大家里翻出來的文件。司機開著車,突然關閉了行車記錄儀,然后打開了車內廣播。“今天看見湯貞了吧?!备柿貜暮竺婧鋈徽f了一句。司機專心開車,沒說話。“有的人不想死,輕輕巧巧就死了,”甘霖看向了窗外,感慨道,“越是想死的,反倒越活越長了?!?/br>他們的車駛過一座廢棄多年的老地鐵站。這附近正在興建新的商業區,這座老地鐵站也被圍了起來,是要拆除了。車到地方,甘霖下去了。哪怕隔著一扇生滿鐵銹的大門,甘霖也能看到里面繁茂的植被,將整棟建筑物包裹起來,活似北京城里一座荒蕪的宮殿。旁邊門牌號下面歪歪扭扭刻著六個字,“小朝廷”被劃去了,改成了下面的“甘公館”三個字。第139章芭蕉21甘霖走過雜草叢生的庭院,邁上臺階,四處浮著一層灰燼,他的皮鞋走到哪兒,哪兒就會留下腳印。甘霖記得他十八歲那年,要遠赴澳洲讀書,他用兜里的錢,在北京買下了第一棟產業。那時候的他怎么也沒想過,往后十幾年會因為招惹了一個天津人,再也沒機會回來。樹生長得參差不齊,樹干不知在哪次暴風雨中被撕裂了,一半直愣愣翹在天上,一半倒塌下來,橫亙在路中央,蜿蜒的樹根像螞蟻的洞xue,將庭院里大片精美的地磚頂得丑陋不堪。因為五年都沒人進來,雜草叢生,把臺階上那片精致的龍雕塑都給頂掉了半個頭??磥頉]了人的龍,也抵不過雜草的威力。掛著“人夜人”三個字的仿古破招牌被橫放在臺階上面。比起虛無縹緲的“不夜天”,“人夜人”倒更能令甘霖想起他在甘清的遺物中翻找到的那些照片。司機把車停好,也跟在甘霖身后進來了。他關上了外面的大門,接著走進這座破敗污朽的宮殿之中。報紙上寫,“不夜天”老板甘清車禍身亡之前,“不夜天”夜店已經連續歇業數日了。也許正是這個原因,才使得“不夜天”內部被完整地保留了下來。“你最近真忙?!彼緳C關了不夜天的屋門,終于把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帽子底下是張奇丑無比的臉,眼眶不規則,鼻梁不平順,嘴角不對稱。“革命不是請客吃飯,”甘霖已經走上不夜天的樓梯,到樓上去了,他的聲音回蕩在這座空樓里,“但請客吃飯也很重要?!?/br>司機把他的帽子放在了門口,也上樓去了。不夜天是甘清的王國,扒下一層墻皮里邊怕是都有黃金。甘霖沿著走廊往里面走,一路走著一路往各個房間里頭看。上次來的時候除了翻了翻甘清那小子的辦公室以外,甘霖沒怎么看過別的地方。倒是這個司機經常會來。在北京,沒有什么是比不夜天更適合的去處了。“頂樓你去看過嗎?!?/br>“幾個大房間,挺開闊,”司機走進一扇門里,越過一座黃梨花木折屏,他的身影像一團黑霧,越過了屏風上的浮世繪春圖,“據說以前派對就在那里開?!?/br>甘霖跟在他身后走進去。地上鋪張著蜂巢形金色與暗紅交織的地毯。黃梨花木折屏后面是間小型會客室,側邊還有兩扇小門,一扇通往一間臥室,另一扇則連接著一條蜿蜒向下的樓梯。司機說,他沿著樓梯去下面探查過一次,是地下,陰森森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