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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外還留有消防樓梯的痕跡。周子軻瞧著湯貞站的那陽臺高度,他后退幾步,估算了距離,他踩著地上的鵝卵石小徑,右腳踏上劇院凹凸不平的墻面就往上一躍。劇組的同僚紛紛舉杯,在湯貞身后的化妝間里齊聲慶祝。外面還有無數的觀眾,專程趕來的媒體朋友。一只手從陽臺外面用力抓住了湯貞腳邊的欄桿,緊接著另一只手便攀了上來。湯貞看到他真的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我訂好座位了?!敝茏虞V氣喘吁吁,還裝作毫不費力的帥氣樣子,他朝湯貞身后化妝間里瞧了一眼?!澳愀桓易??!彼麊枩?。湯貞還傻了似的看他。“我還沒換戲服……”周子軻笑了,連他笑的樣子都分外不真實?!安挥脫Q,”他拽過湯貞的手,“這樣挺好看?!?/br>湯貞雙手緊緊攥住了小周握過的欄桿,英臺的袖子落下去了,讓他兩條細手臂在空中無依無靠地裸露著。湯貞感覺自己整個人是懸掛在陽臺外面的,小周從下面握住他兩個布裹的腳腕,小心托舉著他的腰,又把松開手落下去了的湯貞整個抱進懷里。小江聲音從樓上傳出來:“你們誰看到湯貞老師了?”小褚說:“剛剛和喬賀老師一塊兒出去了吧?!?/br>香檳塞子“砰”地接連打開,仿佛煙火在天頂盛放。湯貞把英臺的戲服穿走了,沒有人發現。他背靠在劇院后墻上,在夜色中把小周的面孔仔仔細細看過。周子軻摸了摸湯貞的臉,他情不自禁低頭吻他。*路面濕滑,反射出薄薄一層月光。周子軻在前頭走得快,握緊了湯貞的手,湯貞一身披披掛掛的厚重戲服,腳穿著英臺的布鞋在后面小跑著追。湯貞還時不時朝身后望,確定沒有人發現他們,才回過頭繼續跟著小周往前跑。一遇到路人經過,湯貞就想躲。周子軻幾次三番被他突然拉進暗巷里,湯貞面朝著墻,在人經過時藏起臉。周子軻把他掰過來,湯貞的臉緊緊貼在周子軻脖子上。小周,我們真的要去吃飯嗎。湯貞在這樣的懷抱里抬頭問他。“你不餓???”周子軻一低頭就能聞見湯貞頭發里那股熟悉的洗發水味了。他的手垂在下面,捏湯貞的手。湯貞也把手放進他的手心里,讓他捏著玩。湯貞猶豫了一會兒:“我這樣打扮,進餐廳就被人發現了?!?/br>湯貞坐在巷口,把頭低著。周子軻去外面街上逛了一陣子?;貋碚覝懙臅r候,他右手拿了頂寬檐帽,臂彎搭了條長斗篷,左手又提了雙皮鞋,擱在湯貞腳邊。湯貞把英臺的布鞋從腳上拿了下來。他翻過鞋來看鞋底——這鞋本來就只能在光滑的舞臺上穿,嬌氣得很,不能穿著到處走路。湯貞抬頭對周子軻道:“林爺不知道要怎么罵我了?!?/br>周子軻把手里的帽子扣湯貞頭上。湯貞接過斗篷,低頭把腳塞進周子軻買的皮鞋里。那鞋有些大了。湯貞站起來,把斗篷也系好,帽檐壓低,剛剛好把臉全遮擋住。他這身打扮更奇怪了?!拔沂遣皇呛芟窠诸^藝人?!睖懺诿遍芟锣哉Z。周子軻還低頭瞧湯貞腳下的鞋。湯貞來回走了兩步,那鞋跟不時向下掉。“你說餐廳會讓我進嗎?”湯貞還問他。周子軻右手捏起湯貞換下來的那只布鞋,他左手掌在旁邊攤開了,在昏暗的燈光下略一比對。餐廳侍者等了很久,才終于把那兩位客人等來了。為他們帶路的時候,侍者注意到那位裝扮奇特的客人手里拿的是一雙男鞋,長長的斗篷下面穿的,若隱若現是雙紅色女鞋。他在高級餐廳里工作久了,見多了這一類古怪場面。這位年輕富豪身邊也許是哪位知名女星,按照電影上演的,還有可能是哪個小國偷跑出來的公主,正同心上人私奔。湯貞摘掉了帽子,出一頭汗,又解開那條斗篷。他還是玻璃盒子里祝英臺的那身打扮,卻收拾停當,和周子軻坐在一起吃晚餐——湯貞有屬于他自己的那一片靈魂,和所有舞臺上的人都不一樣,起碼在周子軻眼里是這樣。湯貞給周子軻切鵝肝,連醬汁也沾好了,像在北京的家里時一樣,喂到周子軻嘴邊看著他吃。湯貞幫周子軻切派皮,周子軻說他不吃這個。湯貞把派皮遞到他嘴邊,說你在飛機上也沒吃東西,只嘗一口好嗎。周子軻不喜歡吃法餐,他像個不會用刀叉的小朋友,一定要湯貞每時每刻照顧著才肯張嘴。“為什么在這里訂位子?!睖懓岩粔K煎鱸魚放進自己嘴里,問他。周子軻看了湯貞兩眼,湯貞倒是心情好,胃口也好。“怕你被認出來?!彼f。一進周子軻的酒店房間,湯貞頭上遮的帽子就掉下去了。他身上的斗篷系帶也解開。小周從后面摟他,隔著祝英臺寬大的戲袍,把湯貞整個人抱著往臥室里走。第105章小周19手機屏幕亮了又滅。從首演結束后,無數的人給湯貞打去電話,卻沒有一個人找到他。湯貞只要抬起臉,嘴唇就會碰到小周的嘴唇了。小周喘得急,他想解開湯貞這身繁復華麗的戲裝,可他摟著摸遍了湯貞全身也沒找到破綻之處。“不能扯,這是葉師傅他們二十多個人繡的?!睖懙?。周子軻快急死了,皺眉道:“到底怎么解?!?/br>湯貞膝蓋跪在床邊,他整個人從肩膀到腳都被這件戲袍罩進去了。明明不久之前還說這戲服挺好看的。湯貞抬頭看周子軻焦急的面孔。“我自己解?!睖懶÷曊f,他低下頭,從衣擺里面摸縫在內襯里的紐扣。……*周子軻從小到大,沒少見好東西。無數親戚、長輩,在“子軻”面前展示他們的傳家之物——封存在保險柜里的,豢養在金絲籠里的,甚至建立一個專門的展廳,就為了再現那稀世藏品完整的風貌——人們用軟布擦拭著寶石,戴著手套拿起放大鏡,生怕連窺視都會傷及寶物毫厘。可周子軻喜歡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手去觸碰,他拿起這些東西和摸一匹馬、一條狗沒什么區別?!靶∽孀谡O!”人們勸告著,讓周子軻把手里的東西放回去。周世友常說,他的兒子缺乏對萬事萬物的敬畏之心。朱叔叔則說,子軻眼里“不入東西”,但這不是子軻的責任。周子軻站在床邊一米開外的地方,他看湯貞,湯貞也跪坐在床上望著他。如同剛剛離開了賴以生存的卵,初生而原始。意識到周子軻一直盯著他瞧,湯貞有些明顯的戰栗。……它仿佛比湯貞本人還恪守著那些信條:你是“湯貞”,你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