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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還熱著茶,咕嘟咕嘟的出著聲。 謝宜舫微微一笑,低下頭,緩緩的將面前那卷魚線纏在了一起,語氣中也有了幾分追憶:“本也是不知道的,那時候你剛剛離去沒多久,師傅帶我四處游走時遇見她,便告知了我她的身份,那時她夫君新喪,須得留居南地守喪三年,匆匆一見便分開了,直到后來在金陵遇見,我才為她找了聽月小筑這個地方……” 阮琨寧靜靜聽他說完,又出言問道:“師傅他老人家……怎么會識得夫人?” “你當師傅只是尋常江湖人么,”謝宜舫將那卷魚線放下,伸手到那爐火旁,似乎是要取暖:“難道阿寧從未想過,為什么我能跟王先生以及盧先生平輩相交?他們二人,一個是世家魁首,一個是今上帝師,論資排輩,在大齊只怕都是獨一份的?!?/br> 阮琨寧之前也不是沒想過這一節,但也只是以為他們不計較這些罷了,此刻一聽,卻似其中另有內幕,禁不住出言問道:“如此說來,師傅他……” “范陽盧氏當真了得,”謝宜舫眸光淡淡:“兩朝之間,竟都有人做過帝師,”他含笑掃一眼,道:“師傅居然有這樣的本事,阿寧是不是猜不出?” 豈止是猜不出,一聽謝宜舫如此言說,阮琨寧只驚訝的眼珠子險些瞪出來。 舒明子那個又懶又饞還老不著調的家伙,居然曾經做過帝師? 她居然跟前朝皇帝,有過同一個師傅? 等等! 她忽的想起另一茬兒來,略微提高了聲音問道:“既如此,范陽盧氏怎么能安然無恙的度過新舊兩朝的交替?” “你以為會怎樣,”謝宜舫慵懶的笑了笑,風姿出眾:“新朝確立,便要將舊朝的根基悉數擊毀么?” “倘若如此,現在的朝堂上,起碼有一般的人會消失,”謝宜舫目光中隱含嘲諷:“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朝,阿寧以為,當真是早說笑嗎?歷朝歷代,除去有直接姻親關系的家族外,真的被新朝處置灰飛煙滅掉的,也算是寥寥無幾。師傅固然做過前朝帝師,但先帝仍然選聘盧先生為今上帝師,本身就是表明了直接的態度?!?/br> “世家有世家的驕傲,也有世家的風骨,等閑不得輕侮,”他語氣轉涼,道:“像是陳郡謝氏那樣,舊朝一倒就迫不及待踢一腳的人,還是很少的?!?/br> 阮琨寧目光復雜,又問道:“那師傅跟盧先生……” “仔細論起來,”謝宜舫道:“師傅該是盧先生族叔才是——若不是有這一層關系,我怎么能與他平輩而交?” “既如此,那夫人便應該是……” “她本是末帝太子嫡女,后末帝崩,太子繼位,也就是后主,她自是名正言順的公主了,只可惜……”謝宜舫搖搖頭,不曾再說下去。 阮琨寧對于他話中未盡之意心知肚明——只可惜,前朝亡了。 既如此,她在心底仔細一算,如素夫人應稱呼謝宜舫一聲表兄才是。 阮琨寧在心底理了理這一通關系,又問道:“昨日,我曾在聽月小筑遇見一個人,之前……他自稱小燕娘……” 直到她說完這句話,謝宜舫面上才真正的顯露出幾分驚詫:“——你竟見到他了?” 頓了頓,他又恍然大悟:“也是,他去拜祭,撞上你也不奇怪。 自言自語了一句,謝宜舫又問她:“可曾出什么事?” 出的事情大了去了! 阮琨寧期期艾艾的將昨日之事說了出來,謝宜舫卻并不在意,只是道:“殺了便殺了,也沒什么了不得的,那小燕娘呢,可知后來如何?” 阮琨寧:——我說的是殺人的大事,你這個樣子真的是不太好哦。 她莫名的哽了一下,又道:“他倒是不曾有事,后來有人再去聽月小筑時,他早已不在,想來,多半是被平南王世子帶走了……” “他們兩個居然找到一起去了,”謝宜舫自語了一句,隨即又頓悟道:“也是,畢竟也是血脈連著的?!?/br> 見阮琨寧不明所以的看著自己,謝宜舫又道:“細細數起來,他應是后主的皇長孫,至于小燕娘,大概只是為了逃避搜尋隨意取得名字罷了,經秋,才是他的真名?!?/br> “至于平南王世子嘛,同他應是表兄弟,”謝宜舫將暗處典故一一道來:“這位皇長孫的祖母,便是初代平南王的胞妹,兩邊私下里有聯系,也是尋常?!?/br> 阮琨寧靜靜的想了想,忽的問道:“既是如此機密,你又會如何得知的?” “他們來找過我,”謝宜舫淡淡的道:“只不過被我婉拒罷了?!?/br> 他說的云淡風輕,阮琨寧卻悚然一驚,壓低了聲音,道:“同前朝有所牽連,本就極易惹人生疑,他們或多或少的又來找你,不會對你有什么影響吧?” “能有什么影響,”謝宜舫不以為意的道:“該知道的都知道,也慢慢了不得的,”他懶洋洋的瞧著阮琨寧面上的急切關懷,忽的微微一笑:“前朝公主在金陵待了這些年,阿寧真以為無人知曉她身份么?” 阮琨寧覺得腦子都要壞掉了:“——有人知道嗎?” 謝宜舫微微合上眼,道:“該知道的都知道?!?/br> 阮琨寧心頭一哽:“——什么叫做,該知道的都知道?” 謝宜舫道:“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br> 阮琨寧皺了皺眉:“那你怎么還……這么不避嫌?” 謝宜舫搖頭失笑,頓了一頓,終于伸手去摸她頭發,溫柔的看她一會兒,終于道:“因為……我上頭有人啊?!?/br> 阮琨寧:“……???” 謝宜舫卻不再多說,只是站起身來,收起了自己的釣魚竿與魚線,腳邊的竹甕里頭,雜七雜八裝了魚餌,他打眼一瞧便合上了,只緩緩的收拾東西。 阮琨寧知他不欲多說,也就不問了,只是換了一個輕松些的話題;“做什么呢,要出去釣魚嗎?” “是呀,”謝宜舫道:“今日天氣正好,約了人一道出去走走?!?/br> 阮琨寧自他那里得來的消息有些多,正慢吞吞的消化著,聞言也就順嘴問了一句:“約了誰呀?” 謝宜舫正要回答,卻忽的停住了,不止是他,便是阮琨寧,也聽到了門外傳來的腳步聲,沉穩而有力,絕不是闌儀過來了。 阮琨寧正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