瞇了瞇，看向梵沉。

    梵沉面色不改，笑問：“不知大都督對于東璃國的這段歷史有何見解？”

    薄卿歡揚眉笑，“既是東璃國的歷史，與本座何干？”

    梵沉再道：“可事實上，這段歷史背后有著不少驚人的秘密，不巧，我剛好知道，大都督可有興趣聽？”

    薄卿歡拈著酒杯的三根手指力道深了些，面上卻沒什么表情變化，淡淡道：“難得梵世子想在本座跟前講故事，那本座便聽一聽也無妨?！?/br>
    梵沉道：“第一個秘密，太子尹澈是被人推下懸崖的?！?/br>
    薄卿歡道：“自古皇室算計頻多，尹澈身為太子，自然無形中樹敵萬千，每日想他死的人多了去了，他被害也屬正常?！?/br>
    梵沉笑笑，“第二個秘密，永安長公主與駙馬是假和離?！?/br>
    薄卿歡幽涼的眼瞳內有片刻凝滯，轉瞬一笑，“何以見得？”

    梵沉道：“永安長公主為了保住太子尹澈，不得不想出這個辦法將駙馬趕出長公主府，讓駙馬帶著被暗中救下來的尹澈離開東璃國，蟄伏于西秦?！?/br>
    薄卿歡垂下目光。

    梵沉繼續說：“第三個秘密，現今東璃國的那個八歲小皇帝，是衛太后和攝政王的兒子，而并非先帝的親生子嗣?！?/br>
    薄卿歡掌中的酒杯“啪”一聲碎成片落下，清涼酒液沾濕了他華貴的墨色袍角。

    梵沉對他的反應并不意外，“第四個秘密，尹澈現如今就在你府上，而大都督本人，正是永安長公主與駙馬的親生兒子，你之所以追隨你父親離開，就是想為東璃國保住先帝的血脈?！?/br>
    瞧見薄卿歡陷入沉思，梵沉道：“這么多秘密，無論是哪一件，只要我公諸于天下，都將會讓東璃和西秦掀起一場不可避免的大規模戰爭，與其滄海橫流伏尸百萬，大都督不妨考慮同我合作?！?/br>
    說了半天，最后這一句威脅才是重點。

    薄卿歡冷嘲一笑，“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竟能把手伸到東璃去，梵世子果然深藏不露?！?/br>
    梵沉但笑不語，他重來一世，自然什么都清楚，只不過這些秘密也的確是他前世動用自己的人查清楚的。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你就開個條件，要本座如何配合你？”薄卿歡的睿智并不亞于梵沉，他自然明白梵沉不可能無的放矢，因此開門見山。

    梵沉直接道：“大都督打算推翻東璃政權讓尹澈榮登大寶，巧了，本世子同你有一樣的想法?！?/br>
    薄卿歡眼波流轉，“梵世子打算推翻顧乾？”

    梵沉莞爾，“起碼在我眼里，顧乾不可能成為造福蒼生，澤被天下的合格君主，他從前能夠妙計變法屢立奇功，不過是仗著有人暗中相助罷了?！?/br>
    薄卿歡是夏慕被問斬以后才被泰和帝從蒼巖山調回金陵城來的，因此他對于夏慕的事不是很清楚。

    此時聽到梵沉說顧乾從前有人相幫，薄卿歡有些訝異，“莫不成東宮還藏著能暗中翻覆乾坤的謀士？”

    “從前或許有?！辫蟪恋?，“但從今往后，不可能再有?！?/br>
    薄卿歡略忖片刻。

    梵沉道：“如若大都督有意同我合作，那么，我們的第一步計劃將會從春獵開始?！?/br>
    薄卿歡并未急著回答，而是問：“如若本座幫你推翻了顧乾，你是否就能保證尹澈一定能回國，還能保證把攝政王和衛太后齊齊拉下馬？”

    “當然?！辫蟪撂裘?，“但前提是，三皇子顧北羽順利登基，君臨天下?！?/br>
    薄卿歡自斟一杯酒舉起來，勾唇淺笑，“成交！”

    *

    梵沉回來時，玄錚正在房內給景瑟探脈。

    楚王妃抱著昊昊坐在一旁。

    梵沉走過去，問：“師叔，她今日可有好轉？”

    玄錚搖搖頭，“暫時沒什么好轉，但脈相還算穩定，起碼留有一口氣在，這之后全靠她的求生意志力了?！?/br>
    “爹爹，娘親會不會再也醒不過來了？”昊昊雙眼含淚，滿面委屈。

    “不可能?！辫蟪林苯訑嘌?，“你娘親不會扔下你不管的?！?/br>
    楚王妃也道：“小寶乖，先隨著祖母回房睡覺好不好？”

    “祖母?！标魂槐庵∽?，“小寶好怕，怕娘親不要我了?！?/br>
    楚王妃掏出絹帕替他拭淚，笑著說：“傻孩子，你娘親那么堅強，她不過是暫時昏迷而已，總有一日會醒過來的，別哭，你一哭，你娘親準能聽到，她會傷心的?！?/br>
    “好，小寶不哭?！标魂恢棺⊙蹨I。

    楚王妃拉著他的小手，“祖母帶你回去睡覺，明天再來看她?！?/br>
    昊昊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梵沉，又看了一眼景瑟，小聲道：“爹爹，小寶走了?！?/br>
    梵沉笑看著他，“乖乖回去睡覺?！?/br>
    楚王妃帶著昊昊走了以后，玄錚才坐直身子，問梵沉，“你方才去哪兒了？”

    “我去找了薄卿歡?！辫蟪寥鐚嵉溃骸坝行┦抡宜務??！?/br>
    玄錚道：“如是我沒記錯，你同薄卿歡應當是沒什么交集的，我聽聞他性子殘酷，愛好殺戮，你能與他談得來什么事？”

    梵沉知曉玄錚厭倦了江湖及朝堂爭斗，所以不打算把自己準備扶持顧北羽上位的計劃告訴他，只道：“一些個人私事而已?！?/br>
    玄錚看得出他在撒謊，嘆了一口氣，“我雖不打算再參與江湖和朝堂之事，但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的事，我不可能袖手旁觀，若真遇到難處，你也無需瞞我，我能幫你的，盡量幫?！?/br>
    “多謝師叔一番好意?！辫蟪翜匮缘溃骸澳恍璞M力幫我醫治好景瑟讓她能醒過來就成，其余的事，我自有主張?！?/br>
    “那行?！毙P站起來，“夜已深，我就先回房了，若是瑟丫頭有什么異常，你一定要在第一時間過來通知我?！?/br>
    “嗯?！辫蟪恋瓚?，目送著他出了門。

    房內終于徹底安靜下來，梵沉去打了盆溫水來親自給景瑟凈面，他動作輕柔至極，每一下都怕弄疼了她。

    手指掠過她毫無血色的唇時，他的手指頓了頓，“景瑟，你都已經昏迷兩天了，究竟還要讓我等多久？”

    一片寂靜里，唯有燭火閃爍的輕微聲音。

    “老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