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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販賣機里買的冰可樂,一到路口,邢樂會停下來扭過頭,他就把可樂遞過去:“樂樂,喝一口……”邢樂會湊過來讓他喂著喝,然后再轉過身繼續賣力騎車,少年笑起來時,眼睛像是夜色里的星辰一樣明亮。躁動懵懂的青春時期,就像是在坡路上撒開車把肆意前行。那一年他們才十六七歲,對未來一無所知,卻又憑空覺得很自信。夏庭晚忍不住隱約露出了一個酸楚的微笑。人的這一生,最好的時光,是不是真的只存在于過去。……節目組訂的別墅在夜里時是最漂亮的,游泳池底部都打了光,水波在椰樹搖曳的樹影下泛著漣漪。夏庭晚洗完澡從浴室里走出來正用浴巾擦著頭發,就看到紀展一個人待在陽臺。他們臥室外的陽臺直接連通泳池,紀展坐在泳池邊沿,把腳放在游泳池里,正在抱著吉他彈唱。夏庭晚走過去推開陽臺門,聽到紀展的歌聲時不由呆住了。“想回到過去,試著讓故事繼續,至少不再讓你離我而去?!?/br>是周杰倫的。已經是十多年的老歌了,甚至夏庭晚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回頭去聽過這首歌,可是在這泰國的深夜里,只是一聽到兩句熟悉的歌詞,鮮明的記憶就一下子復蘇。紀展的音色比原唱要低沉沙啞得很多,所以在這個時過境遷的夜晚聽起來,更帶著一種緬懷的滄桑和傷感。唱到低音時愈發輾轉磁性,帶著令人迷醉的顫音。夏庭晚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聽著,聽到結尾那句“你的身影失去平衡,慢慢下沉,想回到過去……”時,他的眼底竟然情不自禁泛起了一抹濕潤,直到結尾吉他弦的顫音都已消失,都還沉浸在其中。紀展唱完之后回頭,看著夏庭晚不由露出了一個調皮的笑容,他低聲說:“你知道你看著我的樣子像什么嗎?”夏庭晚深深吸了口氣,平緩了一下情緒,才走過去坐在了紀展旁邊問道:“像什么?”“像我的迷弟?!币股?,紀展眼神很亮。“嘁,我才不是?!奔o展得意的樣子讓夏庭晚忍不住反駁:“我來之前,根本都沒聽過你的歌?!?/br>“可你現在聽到我唱歌了,”紀展倒不氣餒,自信滿滿地繼續問道:“那你覺得好不好聽?”“……”夏庭晚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老實地回答:“好聽?!?/br>紀展笑了笑,從一旁拿過罐裝的冰鎮啤酒,仰頭喝了一口。他的眼神里泛起了一絲迷蒙,修長的手指撥弄著琴弦,若有所思地看著游泳池里的水波:“自從我六歲時聽到這首歌,我就愛上音樂了,所以這可以說是改變我一生的歌了吧。我成名也有幾年,但是去KTV我從不點自己的歌,還是想唱周杰倫的歌,因為我從來沒寫出過這么令人魂牽夢繞的音樂——其實搞創作也好多年了,有時候想想,好的音樂到底是什么……是不是,我還不能觸碰到那個境界呢?”“能的吧?!?/br>夏庭晚看著紀展輪廓清晰的側臉,他很奇怪的是,雖然其實不那么了解紀展,但他卻說得很篤定。從第一次見紀展,這個大男孩就在游泳池聽著音樂,對其他人都沒半點興趣,每天都興致勃勃地抱著吉他在偷閑時撥弄彈奏。他對音樂的熱愛,是那種可以把世界里的其他都摒棄掉的專注。這樣的人,又怎么可能觸碰不到那個境界呢。紀展對他笑了笑,似乎并不太把夏庭晚一時的話當真,他一雙眼睛里泛著執著的光,輕聲說:“觸碰不到的話,也沒什么關系?!?/br>“其實我想,真正的天才從來都不是他一個人獨自橫空出世的,在他背后,一定是有好幾代創作者的藝術積累,來匯成他偉大靈感的養分。我愛音樂,所以哪怕天分不足,只要能做這個積累的過程的一分子,做音樂這條悠悠長河里的一點水花,能有一天為真正的天才創作匯成巨浪,我也是滿足的——”“真的,夏庭晚,我很少和別人說這些,可我覺得你一定能懂,你是一個那么好的演員,你是懂藝術的?!?/br>夏庭晚聽著紀展說話,竟然覺得胸口一陣激蕩,口干舌燥。這是怎樣的一種癡迷。真正的熱愛或許就是這樣,超脫了對自己功利的執著,而是哪怕自己的努力只是嫁衣,也心甘情愿地去成就。這樣赤誠的話,他從來沒從任何人的口中聽到過。在紀展的眼里,他竟然是能夠和紀展成為知己的好演員。可他卻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令人失望,他是第一次這樣真切地為自己感到羞愧了。之后,他再無可以稱得上優秀的作品,可他卻沒有紀展那樣對理想和人生的認真態度。在他最應該努力的年紀,是他放任了自己。“我不是很常聽歌的人,也不太懂音樂?!?/br>夏庭晚低下頭,他自己事業上的挫敗和憋屈實在不知道如何和紀展說起,只能想了想,繼續憑感覺說起對紀展歌聲的感覺:“其實我想,真正的好歌,應該不僅僅是耳朵里捕捉到的一種旋律,而是無論什么時候,只要聽到了就會喚醒記憶的畫面、想起最想念的那個人。好的音樂……是從心里來的?!?/br>“我不了解你的創作,可是你唱的歌,對我來說,就是特別好的?!?/br>“那你想到了你最想念的人嗎?”紀展忽然轉頭,認真看著夏庭晚說:“是誰?”夏庭晚一下子抿緊嘴唇,陷入了沉默。紀展的目光久久都未移開,過了許久,他又喝了一口啤酒,才沉聲說:“我覺得我猜到了?!?/br>“我以前失戀覺得很難受的時候,就用手機在對話框里把我想對對方說的都噼里啪啦打好了,然后就放在草稿那里,等第二天早上起來再一股腦刪掉,雖然沒發,但是感覺卻會好很多?!?/br>紀展撥弄著吉他淡淡地說:“你可以試試?!?/br>他說完之后,就不再看夏庭晚,而是自顧自地哼唱起了別的歌。夏庭晚見他沉浸在音樂中,就悄悄站了起來走回臥室里。他想到紀展的建議,雖然也覺得有點可笑,可那個念頭在腦中卻揮散不去,他倒在床上掏出了手機。他并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就只是習慣性地打開了微信,往下拖到和蘇言的對話。蘇言還是那個里的頭像,對話的最后一句話也仍舊停留在“庭庭,我要晚歸,記得吃藥”,時間都暫停了一般。他像是魔障了似的打下了幾個字:“蘇言,你還好嗎?!?/br>他知道他輸入的東西,他此時的軟弱,都不會讓蘇言看到,這是他自己一個人的秘密。他本可以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