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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地扶著護欄,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他沒有回答夏庭晚的話。第十三章深夜時分,淅淅瀝瀝的雨趁人不備悄悄下了起來,蘇言在空曠的雙人床上翻了個身,側躺著看雨滴打在飄窗上,然后蜿蜒而下。這段時間他總是淺眠。睡不著時就躺著看香山的夜色,一直看到太陽升起。到了他這個年紀的人,懶怠起來狀態便像斷崖似的直線滑坡。提不起精神迎接新的一天,睡不著時盼著日出,可盼到了陽光又發現實在沒什么好期待,因此每天都覺得無趣。陰雨一直纏綿下到清晨,晦澀的陽光從陰沉的云層中艱難探出,吝嗇地暗暗灑了一抹進來,照不亮整間臥室。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天花板是灰白色的,四面的墻也是灰白色的,他躺在床上,把四肢伸展出去但什么都碰不到。只有寂寥的雨聲,滴滴答答。像是從沼澤里長出來的藤蔓,帶著陰冷的濕氣鬼魅地纏住了他。微信突兀地響了一聲。蘇言遲鈍地望著天花板好幾秒,才伸出手把手機拿了過來。毫不意外,是溫子辰發的微信。“言哥,早上想吃什么?”三樓的臥室和書房是他的私人領地,溫子辰也就識趣地不敢上來,平時叫他也只是發微信。“隨便。我晚點起?!?/br>他只回了簡單的幾個字卻感覺很疲憊,微信又響了一聲,他知道是溫子辰的回復,懶得再打開看。微信界面上他的頭像依舊是里小夏投身大海的背影。每次打開,心臟都會突兀地蜷緊——疼痛,又像是一種奇特的快感。他多少是個有自毀傾向的人。他這樣想著,把被子拉到頭頂蓋上,像是沉入深海一般,回憶潮汐一般涌了上來……他深吸了口氣,自虐一般沉了進去。和許哲私下聊天時,他說他對小夏那個背影著迷。一個人與世界決裂時,把自己的rou體、精神一起毀滅,不留一絲痕跡,有種很純凈的美。他問許哲,這是不是一個可怕的想法?許哲說,大概每個人都有一點點吧。只不過長大了人就變成了灰色的,軟弱、曖昧游移,有時只要差不多就行了,世事還算靜好,所以說,中年人是沒有理想主義的,只有少年的浪漫才是決絕的。我找了夏庭晚來演小夏,楊德昌找了張震來演小四,在拔刀捅了出去——理想破滅了,所以就和世界一起灰飛煙滅。許哲這么說的時候,蘇言忽然想起弟弟死在他面前的模樣。被火車呼嘯著碾過的幼小身體。支離破碎時,并不是轟隆巨響,而是噗的輕輕一聲——就像艾略特寫的那樣:這就是世界結束的方式,并非一聲巨響,而是一陣嗚咽。大麗花一樣的凄艷血色占據了他的視野。那一年他十八歲,世界給予他的成人禮是淋漓的血跡。可他依舊沒有和世界決裂。他把蘇謹的日記收在自己心底的柜里,牢牢上了鎖,然后繼續淡漠地前進,或許他自己寧愿相信他并未因此受傷。他生來就是一個中年人,他追求所有的浪漫和癡勇,因為那他恰恰是他從不具備的。第一次見夏庭晚,是在夏庭晚獲得戛納影帝之后回國的慶功宴上。許哲知道他去了,但是他沒有找許哲把他引見給夏庭晚。他就靠在大酒店二樓的欄桿上,遙遙看著站在一樓中央的夏庭晚,那少年從香檳塔塔頂拿下第一杯,意氣風發地一飲而盡——人頭攢動間,夏庭晚瑰麗得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他就這樣看著,慶功宴到了一半兒,其他的演員和編劇等主創基本都穿梭在各大媒體之間聯絡感情,只有夏庭晚溜到了角落,找到了一根背人的柱子。蘇言覺得有趣,他站在高處,只是換了個角度,就還是能看到夏庭晚。那少年躲在柱子后,偷偷點了一根煙,像是自己在跟自己玩似的,呼出一串煙圈,之后再呼出一圈更高的。之后又像是玩膩了,仰頭懶洋洋地靠在柱子上,百無聊賴地用手指敲打著柱子,像是對杯盞交錯的一切都感到厭倦,那姿勢也說不清是頹廢還是叛逆。蘇言站在二樓目不轉睛地看著,隔那么遠,他其實看不清夏庭晚的眉目,可霧中花的美麗還是讓他屏息。站在二樓的那短短一夜,他像是高燒一般大病了一場。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臉也發熱了起來,他身體里的心臟像是坐了云霄飛車。他變得虛弱、眩暈,可目光卻越發精神爍爍。他別無選擇地一見鐘情了。那一夜之后,三十一歲的他把自己前所未有地武裝起來。他知道,那將是他一生最重要的戰役。接近夏庭晚的時刻,是他最接近理想的瞬間——無論是對于愛情,還是對他自己來說。他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個近乎完美的蘇言因為在他心里,只有那樣的蘇言,才能配得上夏庭晚。蘇言沒有經驗,追求這件事,他一部分靠的是多年縱橫權錢場的周全,但再武裝自己,大部分時間,他仍只不過靠著一個普通男人的本能在行事——夏庭晚需要他,他就隨時出現;夏庭晚想要什么,他給。他去豐縣送過小龍蝦之后,夏庭晚開始會偶爾主動發微信給他。有時是自拍,有時是一些生活瑣事,這些他都能回得妥當只是夏庭晚有時漫無目的地發個表情過來,他絞盡腦汁,也不知該怎么回才能讓對話繼續下去。后來他干脆和助理一起把夏庭晚在和節目里出現的樣子,一幀一幀做成表情包。夏庭晚突然看到之后,又詫異,又害羞,但又帶著點得意地回了一句:我怎么每一幀都這么好看,ε=(′ο*)))唉,表情包收了。既然你這么厲害,那我封你做我的頭號粉絲好了。他光榮受封,高興得用車載音響放電子音樂,一邊開著車,一邊隨著節奏搖擺了幾下身體。那種快樂單純得有點不像他那個年紀的人還會擁有的。追求夏庭晚是一種甜蜜的折磨。夏庭晚是野生的小鹿,全憑好奇心和天性行事,它會用小蹄子來踩踏他,也會用舌頭輕輕地舔他,有時候來了脾氣會用犄角趕他走,可是若看他真的就此退縮了,卻又會湊過來給他看它柔軟的耳根,撒嬌要他回來摸摸。所以如果說是單純的追求,卻又好像不是很準確。追求是單方面的癡態和執念,可他和夏庭晚是兩個人的游戲——你進我退、百轉千回、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