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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想要拿走這種東西,為什么不在最初就這么做呢?!?/br>如果罰在車上不是這樣迂回地提出什么賭約,不是玩著虛擬的紙牌,而是直接將他果戈理的向導能力拿走的話,陀思妥耶夫斯基也不會受那么大的罪吧。見到果戈理略帶厭惡的眼神,罰一臉無辜地收回了手。“因為這是罪自身希望的?!?/br>“不可能……他那么聰明,他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他應該舍棄我……”“在他的某一個猜測里,他確實估計到和您之間的契合度太高,而這會導致不可逆轉的結合沖動。但他早就做好這方面的心理準備了,尼古萊先生——”罰繞著他的身邊慢慢踱步,他背著手,就和當初在水壩中欣賞果戈理的夢魘一樣興致盎然。隨著他輕聲地將話語落出,白鴿在身后的地面群起而出。“——他就是想要您呀?!?/br>“他……想要我?”果戈理的思維長久地停滯下去。他如同一位落魄的情人,跪在泉水池邊,在水中丟失了最為寶貴的一枚戒指。鳥翅成群地在他面前的石磚地上掠過,他在橙白相間的磚面里看著自己的投影。他知道罰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因為他畢竟和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完整地結合了,他能夠感受到對方是在說真話還是說謊,哪怕這只是對方的精神體。但是他眼下無法再接受這樣的幸福。他是多么需要這樣的一句話啊……可是現在的他,捧著這樣的落實的需求,卻像捧著他戴罪的枷鎖。一切都是出于他。一切正是出于他,陀思妥耶夫斯基才總是沉默不言……罰坐在噴泉池潔白的大理石邊緣,他的鞋尖掠過清水。“他想要我去懲罰他,也想要您來愛他。他需要我們,就像這個世界需要他一樣。您呀,您過去真是太愚蠢了,您錯過那么多好的機會去聽他本人說這些話,您心里想的什么,在罪的眼里和明鏡一樣。您想著您身體不好,您想著您的地位不行。您甚至覺得重要的話必須配一束鮮花……在您顧忌這和那的時候,七年的時光都被流逝干凈了。罪一直等著您過去,但是您沒有來?!?/br>罰撩動著泉水,彎身從池子里撿起一顆彈珠,他對著陽光望進去,眼珠里閃爍著果戈理瞳色的金黃。果戈理靜靜地聽著他說話,天漸漸冷下去,不再有羅馬城鎮里的灼人的日光。他知道罰已經準備走了,重新回到獨屬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精神世界里面,他當然也可以追隨著罰一同走進去,現在的他能夠進入陀思妥耶夫斯基腦海的任何角落。但是他不想去。他看著罰站起身來,抖了抖鞋尖的水珠。他也踏前幾步,他感到眼前的世界慢慢脫離他的視野。“在您醒過來之前,我就好心提醒您一句吧。算作一點小費,畢竟您的眼睛非常好吃?!?/br>罰沿著噴泉池慢慢往遠方走去,他的背影越行越遠,聲音縹緲地鉆進果戈理的腦中。果戈理醒過來,這次才是完全地醒過來了,他發現自己從柔軟厚重的天鵝絨被褥里鉆出身來,身邊的床鋪有著四柱吊網,落地玻璃窗將斑斕的色彩投射在被褥之上。罰的話語在他的腦海里久遠地回蕩著,它終將被他的記憶忘卻,但將永遠被銘刻在果戈理的靈魂之中。“當您感到愛的時候,您不要顧慮太多,盡全力跑過去就可以了,您以為您的費佳是什么人呢。他難道不會為您考慮周全嗎?不要小瞧我們。尼古萊·果戈理,永遠不要小瞧我們……”罰告訴他,這世間啊,最終只有罪和罰會站在神的身側,他只要做出人的努力就可以了,繼續這樣沒用、天真、強大、無序,無序而又令人著迷。果戈理這樣就已經完全足夠了,他身為果戈理而存在就很好了。在他的身邊,真正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昏睡在潔白的軟枕之中,他漂亮的臉頰被小心地貼敷了白棉和繃帶,他的頭顱縫了針,被繃帶纏繞著散亂的碎發。果戈理俯下身去,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額頭落下蟬翼一般的親吻。房門被緩慢推開了,披著白發的男人向他們兩個投下毫無興趣的視線。“什么時候醒的?”“……澀澤先生?!?/br>“我問你是什么時候醒的?!?/br>“就在剛才?!?/br>赤紅的雙眼輕動一瞬,澀澤瞥了眼昏睡中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唇齒間似乎露出一聲不易察覺的“嘖”。他將兩杯水連同玻璃水缸放在門口的椅上,沒有和果戈理講解他所處的正是他的宅邸,他沒有興趣和這位哨兵商談接下來的行動事宜,沒有詢問他目前傷勢如何,他似乎將果戈理當作一塊擺設處理。澀澤龍彥的冷漠十分坦誠,既然陀思妥耶夫斯基還是沒醒,他轉身起腳就離開了。tbc.第15章15-幸福假面(中)陀思妥耶夫斯基醒來的時候,窗影落在雪色的被褥上面。影子之間貼立一只很小的麻雀,起初他以為這又是尼古萊·果戈理的精神體。那個人的精神體曾經改變過模樣,但總是以鳥的形態出現的,他望著這只麻雀,麻雀也望著他。麻雀肥圓的小肚皮毛絨絨貼在玻璃窗邊上,短喙啄擊起玻璃窗上的雪霜,咚咚咚的響聲過于真實,普通精神體不會有這種物質感……這只小動物僅僅是個小動物,他想著,而后意識到,自己是在尋找果戈理本人。微瞇著眼,順窗影的輪廓緩慢觀察著所處的房間,富麗堂皇的巴洛克裝飾吊頂,墻壁是淺天藍漆。他的傷口隱隱發癢,他想撓搔,手指卻被厚厚的醫用棉花給擋在了外側,他的手指落下去,觸碰到身邊的物品,他低下頭,看到在身邊空缺的一側,蓬蓬的軟枕上面倚靠著一束向日葵花。他看著這束花,花也靜靜看著他。心底像冒了個氣泡似的,忽然悄悄鼓動一瞬。而后,他意識到,這是自己想要發笑。一般人不會這樣毫無顧忌地給活人枕邊放花束的,這樣擺著會被誤會成祭奠……對了,這么說。他順利活下來了。他的意識沉甸,同時也被某種溫度給包裹著。如同太陽花一般澄澈的溫暖,淺淺圍繞著他的思維,這應該就是哨兵果戈理自身的意志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坐起身,感受到擁有這意志的人就在門外。他長久以來習慣了一個人步步為營,忽然和另一個人完全地連接在了一起,這樣的安穩感覺讓他泛起某種隱約的情緒。他想起教堂里彈奏的管風琴曲音,柔軟的被褥施施然滑落到他的腿面,他從床頭柜上拿了一杯水,聞了聞,應該沒毒,才喝兩口就見到果戈理笑盈盈從門外趕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