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鄙俗,暗地里點了點頭。要知道當時是以姿容取人的風尚,自己年輕時還有“貌比潘安”的雅稱,若收一個粗丑的小弟子,豈不被人恥笑。問了問年齡和出生,既是蕭衍推薦,沈約也沒有多說什么,學問以后再慢慢考教。只不過稍微講了講館里的規矩,十日休沐一次,撰史以他的指令行事,收集史料勘定真偽,也就打發他下去休息了。不到三月,大將軍蕭鸞受新皇禪位,登基為帝,朝局震蕩,有多少重臣人頭落地,又有多少家族隨之興起。第12章修史不知不覺間,慶之已隨沈約讀經撰史,朝來暮往,春冬輪轉,已有四年了。沈約對這個小徒弟十分滿意,慶之平心靜氣,悉心專研,不為外事所動,對于他的要求,認真應對之余,也有自己的想法。這二十多年來,在雞鳴館呆過的弟子,沒有一千也有幾百,多是慕名而來,以此間為出仕的跳板。每年都會走十幾個,有的被從京外放大臣挑走,成為幕僚助手,有的直接被吏部考核,授予朝廷正式官職。他曾經試探過慶之,“你出自寒門,難道不想早些為官為吏嗎?”慶之深思了一會,巧妙地反問道,“弟子學問不精,不敢擅專。老師學究經史,詩文傳世,又為什么只待在雞鳴館修史呢?”沈約感到又好氣又好笑,這小弟子竟敢和他賣關子打啞謎,還揣摩他的心思,當下打了他頭一個暴栗,端著為師的架子道,“既然如此,你就給我把宋廢帝劉子業的史料,給我好好收集起來,親自寫一篇傳記給我?!?/br>沈約從年輕時就召集門人,開始撰寫晉史,一寫就寫了二十多年。中年以后,開始修宋史,進展反而慢了下來,十幾年都沒有修完,正是朝代越近,需要考證的反而越多。沈約早年都是親自主筆,弟子收集史料,近十年因對史書的內涵,有了更深的把握,反而讓弟子群策群力,他來刪減增添,修改潤色。他常常告誡弟子,“南宋是本朝前朝,與本朝有千絲萬縷的糾葛,為尊者為長者諱更加嚴重,雖然有直接的見證史料,反而離事實的真相更遠了,所以你們要小心應對,盡可能的多方問詢,才能勾勒出史情的完整面貌?!?/br>慶之深以為,老師讓他寫宋廢帝的傳,是想描繪出一個真實的少年帝王。幾位師兄也曾寫過,不過著墨于他的年少荒唐,帝位被奪,但老師并不滿意,覺得寫得太過淺顯。廢帝劉子業正是南宋的第六位皇帝,是南宋氣運的轉折點,自他十七歲被廢之后,宋朝宗室骨rou相殘,才被蕭家取而代之。此人少時也好讀書,頗識古事,講孝經,明倫理,可是一朝登基為帝,卻性情大變,離經叛道。慶之定了定神,開始書寫。傳記著墨于他的幼時經歷,有好幾次差點被叛軍殺死,性格多疑。后宮中陰謀詭計迭出,親母早逝,只與長姐山陰公主相依為命,埋下了登基后與其姐私通的種子,還為她強搶美男子,充實公主府,惹來群議沸騰,怨聲載道。傳尾結語:武王數殷紂之釁,不能掛其萬一,霍光書昌邑之過,未足舉起毫厘。老師看過后,大加贊賞,毫無更改刪添一字一句,列入史中。第13章斗詩在雞鳴山間,有一彎溪流名蘭溪,潺潺流瀉于,茂林修竹之間。于山腰溪折處,蓋一蘭亭,效仿先晉名士,王羲之蘭亭集會,常于暮春之初,集建康文人,三三兩兩坐于溪畔,賞景放歌,飲酒賦詩。陽春三月,草長鶯飛,沈約帶眾弟子一起,登雞鳴山,游蘭溪亭。為首的是陳慶之的師兄,被廢帝斬殺的左仆射王融之子,王度,字子衡,魁偉美姿度,豪邁意曠達,一群人中最為出挑。王度因家中獲罪,沈約不欲好友之子被牽連,兼之其年少聰敏,博聞強識,遂收為弟子。王度因看透了朝局翻云覆雨,世家反復無常,寧愿終身不入仕,只愿躬耕于城郊,閑暇之余往來雞鳴館,給老師撰史做個助手,兩年前娶慶之四姐田姬為妻,倒也過得自在。那蘭亭中,已有多人閑坐其中,歡歌笑語,甚是熱鬧。待看清來人是沈約后,一眾人起來相迎。為首的正是那好久不見的鎮西將軍蕭衍,只見他雖人已中年,卻面白無須,美髯修眉,雙目漆漆,神光內斂,戴黑冠著錦袍,雖還是那一副灑脫模樣,威儀卻更甚從前。蕭衍猶自拉著,一旁的青衫中年文士,起身相迎,朗笑道,“沈大哥,你可來晚了,你看謝兄,從外地回京述職,還勞他此處等你,你可得自罰一杯!”蕭衍身旁之人,青袍廣袖,俄冠博帶,俊朗儒雅,超逸放達,光華外露,正是當時名噪一時的山水詩人,靈如泉涌,文風清麗,與其同宗之祖,謝靈運并稱,有“小謝”之美譽,宣城太守謝脁,字玄暉。謝脁淡笑道,“還能再見到當年的友人,實屬不易,又怎么會怪罪大哥來遲,叔達就是愛說笑?!?/br>沈約正要稱謝,沒想到謝脁話鋒一轉,“罰酒就不必了,此地風光甚好,吟首好詩來,也讓小弟在多年后,也可瞻仰一下大哥的風采?!?/br>沈約一聽,就知道這個詩魔詩瘋子又回來了,他自己愛吟詩作對也就算了,還隨時隨地挑唆身邊之人,當年他們八友,在竟陵王西邸,一處坐臥談笑時,受了不少他的荼毒。十幾年過去了,人也老大不小了,還那么率性而為,恣意放肆,性情不改當年。他搖頭嘆道,“有道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sao數百年。你我如今都有子侄,弟子成群,該是給他們表現的時候?!?/br>說完轉向一干弟子,“古語有云,有事弟子服其老,謝宣城在此,你們吟詩作賦,可不能辱沒了為師的名頭!”蕭衍聽了有趣,喜道,“不如學那“曲水流觴”,讓一眾小輩分坐于蘭溪兩岸,竹杯載酒,浮于溪水上,隨流水飄至何處,那人即興賦詩如何,你我三人做個評點?!?/br>隨后,蕭衍將站于他身后少年,與眾人做了介紹,“犬子蕭昭明,不過白讀了幾年書,讓他也下場,縱然說不上幾句,也不枉白來一場?!?/br>眾人都道他謙虛,只見那位錦衣小公子,不過十多歲,面如朗月,目似銀杏,謙和溫文,文采韶然,見之忘俗。謝脁囑咐了身后,一清秀少年幾句,讓他也做個陪同。這位謝家子侄名叫謝蕓,比眾人稍矮些,身姿裊娜,風骨秀雅,也是個不凡人品。眾人分次而坐,由那蕭衍將竹杯,斟至半滿,由上游蘭亭處放下,一旁謝眺揮手撫琴,以琴聲相合,琴音停止處,坐于竹杯最近之人,吟詩一句,未吟出者罰酒一杯。只聽琴音漸止,正流經謝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