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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用心,本將軍要趕往吳郡,正要坐船渡太湖往東。船上清寒,身邊雖有士卒,多是粗笨,路上缺少侍候往來之人,我看你和御下幾個甚是得力,已去信告知沈縣令,借來一用,隨我同去?!?/br>慶之知道不容拒絕,拜道,“愿為大人效力!”說完慶之告退,自是去與一眾下吏解釋。他們不明情況,又得了錢銀,不過是跑腿月余,和平時所做也無有不同,也就欣然領命。只有慶之心里明白,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太湖上,一艘中型官船冒風而行,碾碎了一路薄冰。船頭甲板上,蕭衍深衣厚裘,頭戴圍額,屏退了眾人,正和一藍布棉衣,清秀少年說話。這兩日他時常驅使慶之,覺得他口齒伶俐,談吐文雅,做事妥帖周全,又極會看人顏色行事,心里已存了幾分贊賞。“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蕭衍突然來了興致。慶之恭謹作答,“小人姓陳,名慶之,正是國山縣落碑村人?!?/br>蕭衍想了想道,“前朝劉宋時,太湖西岸有位國山賢老,不知可與你有關?”“正是在下祖父?!睉c之謙道,這位大人倒是禮遇賢士之人。蕭衍深深望了他一眼,少年雖著布衣,難掩芝蘭玉樹的風采,含笑道,“原來如此,你也是個賢俊子弟,想必自幼也飽讀詩書。此刻行船逐波踏冰而去,不如賦詩一首,為我助興如何?”慶之望了望茫茫天色和湖水,片刻后低吟道,“靈海自已極,滄流去無邊。逐日接丹霄,金帆帶紫煙?!?/br>此刻正是清晨時分,連綿幾日的風雪已停住,東方的紅日躍湖而出。湖面一片霧氣朦朧,云蒸霞蔚,官船逐著日頭而行,白帆上也染滿了煙霞之色。蕭衍聽到第一句,已然雙目溢彩,驚嘆不已,待到聽完,鼓掌而笑道,“好個靈海,好個紫煙,勾勒出自然造化之功,又有一種如臨仙境之感。讓我不禁想要添一句,蜃蛤生異氣,達婆郁中天?!?/br>慶之下揖道,“承大人繆贊,不過鄉野之辭,拋磚引玉罷了,大人這兩句才是奇麗曼妙,引人遐思?”蕭衍見他能聽懂佛教典故,也甚是驚異,要知道當時,佛教還被儒家正統斥為異端邪說,一般文人都少有涉獵,問道,“你也知乾達婆,難得難得。你說我作的好,我卻不信,該不是奉承之辭吧,愿聞其詳,如果說不出來可要罰你!”慶之侃侃而談道,“佛語有云,乾達婆是司樂的天神,又能作飛天之舞,遠方云霧繚繞,輕煙如夢,正如天女舞動其間,耳邊又有破冰逐浪,風動帆搖之聲,正如天女湊樂相伴,一語雙關,如何不絕如何不妙!”蕭衍望著他的目光里,已不僅僅是贊賞了,是一種審美情懷的共鳴,是一種天地里找到了相知的激動。此后自是讓慶之時常隨侍在側,品茗論道。第9章弈棋自從他們一行人到吳郡府衙后,與吳王和郡守匆匆會面后,蕭衍就以旅途勞頓身染寒癥為由,于城西行館下榻休息,閉門不見客。蕭衍自有他的理由,他本是代蕭鸞行事,不過是為了鎮住吳郡這邊的兵馬,拖延時間,好讓大將軍那邊控制大局。吳王小時也見過多次,其他人不熟悉還就罷了,他要是發現形勢不對,可不得有所動作。行館里,蕭衍有一種危機感,他覺得宣旨那天,吳王盯了他好幾眼,雖沒有當面拆穿,但是也甚有懷疑??墒谴丝趟仨毘磷?,以不變應萬變,才能打消他的疑慮,穩住吳縣。他找來慶之對弈,以平靜心緒。這幾日他也常和慶之下棋,發現這少年棋藝不是一般的好,雖然少年贏得不多,但總讓他覺得他有意放水,只不過抓不著他的漏洞,這種直覺常讓他很是郁悶。好在他的棋藝,本不是“竟陵八友”里最好的,兼之心緒不寧,哪一天讓這小子,去跟沈約那老小子下一局,也好讓那個“臭棋簍子”品評品評。慶之的棋藝,還是在國山縣的這幾年間,大伯父親手教的,這也算大伯父唯一可以相授的技藝了,從一開始的讓慶之四子,到近年來,慶之反讓三子,不得不令其刮目相看。之后慶之常常自己鉆研,沒想到此番派上了用場。蕭衍在左下角落下一枚黑子,那一片本是他的地盤,卻已被白棋切割包圍,勉力維持而已,看來哪怕慶之有心想讓,這一局也要敗了。慶之手卻在棋簍里拿捏棋子,并不落子,謙恭道,“大人今日可是身體不適,下棋傷神,還是去歇回吧,明日再下也不遲!”蕭衍靜靜地凝注他,厲容正色道,“慶之總是叫我大人,卻不稱呼我為將軍,可有什么緣故?”陳慶之拋卻棋子,跪于榻下,俯首下拜道,“卑職不敢,大人謹尊圣旨,行將軍虎印,督點吳郡,卑職愿跟隨效命,不敢有違?!?/br>蕭衍把他扶了起來,又換了平時那一副舒闊灑脫的笑容,撫慰道,“不用擔心,這幾日我也對你了解不少,深知你為人。你倒是心思聰慧,從不把事情說透,卻又洞察于胸?!?/br>“謝大人賞識?!睉c之心里松了口氣,雖不知道這兩位大人打得什么算盤,但是秘密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畢竟自己一干人身家性命還在此人手上。“你可愿幫我一個忙,午后吳王要來拜訪,我會臥病在床,不想親自見他,你幫忙應對,打發了他去,有于叔幫你!”蕭衍拍了拍他的肩頭,實在于叔膽小不能擔當,慶之雖小卻有一種讓人信服的氣度。“遵命!”慶之心下踹踹道。第10章兵變午后,吳王果然帶了幾百士兵而來,把行館圍個水泄不通,來勢洶洶。慶之把吳王迎至內屋坐下,床上簾幔阻隔,時有咳嗽聲傳出。慶之親自奉茶,并請于叔守在床邊寸步不離,名為照看,實為阻斷吳王視線。吳王開口道,“堂兄怎么病得如此重,真是本王伺候不周,所以便親自過來慰問一二?!?/br>慶之淡淡道,“王爺不需擔心,只是多日又是乘車又是行船,將軍感染了風寒,痰瘀于喉,說話不便?!?/br>吳王正要裝作起身,欲去看看他的臉色,卻被慶之先一步攔道,“于叔,你把將軍的臉色描述一二,不要讓王爺煩憂,勞駕貴體?!?/br>于叔轉過來,恭敬道,“將軍臉色比昨日好多了,雖還有些青白,但高燒已退。將軍還讓奴才問王爺好?!?/br>只聽他緩緩追思,“王爺還記得奴家嗎,正是從小伺候將軍的于仆。小時候王爺被先王罰跪,還是找的老奴去找將軍求情,將軍二話不說和你一起跪下,先王才免了你的罰。要說將軍無兄弟手足,卻把你們一干兄弟當做親弟弟一樣愛惜。多年不見,如今吳王也甚是惦念將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