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一章

“呼?！逼菅芡鲁隹跉?，總算是到了?；赝谎凵砗蟮拇笃?，戚衍默默想到，以后怕是要經常爬坡了。

一個月罷了，他習慣性笑笑。拖著箱子走上前，一眼就注意到了門上的大鎖，旁邊的傳達室里飄出一陣陣低回婉轉地京劇唱腔，揉揉耳朵，走到小窗口前，透過防盜網看到一位身形魁梧的中年大叔跟著電視里表演的聲情并茂的京劇演員一塊兒聲情并茂地扭動著，嘴里還時不時哼兩句，配上那體型，實在是有礙眼觀。

戚衍拍了拍防盜網:“大爺！”

拍擊金屬的悶響聲和戚衍清越的嗓音一塊兒被淹沒在新一輪的“咿呀”聲中。

無語望一下天，瞥了瞥足足有兩人高的圍墻，在心里估計了一下翻墻摔斷個把零件的概率，默默收回目光，戚衍更加用力地拍了拍金屬網，同時聲音拔高幾個度:“大爺！大爺！”

房里被叫做“大爺”的中年大叔表演被打斷，不滿地瞪一眼戚衍:“喊什么喊？！有本事遲到有本事別來了??？都這么晚了還來學校干啥？！??？盡會給人添亂?！?/br>
看著大爺又要飛揚起來的手，戚衍眼皮一跳，忙道:“大爺！我不是遲到的！我今天剛轉來，我叫戚衍，437班的，要不您問問？”

大叔聽到這話方戀戀不舍地收回膠在電視上的目光，走到一張桌子旁，拿起一本冊子，抬頭問道:“你說你叫什么？”

“戚衍?！?/br>
“哦！原來是你呀！”大叔放下冊子，直接給戚衍開了門，“劉老師今早交代過的，你這伢子，怎么現在才來呀？”

“路上有點堵車?！逼菅芩闪丝跉?，拖著行李箱從小側門進來。

大叔見戚衍拖著個箱子，道:“劉老師老早等著呢！你這會兒應該是去教室上課吧？你這箱子要不就先放這兒，這還沒分配寢室呢?！?/br>
戚衍一想也是，總不能拖著行李箱跑到教室去。

“那行，我就先放這兒了，等分好宿舍了再來拿?！?/br>
“行，就放那兒吧，趕緊上課去，劉老師等著呢！”

“謝謝大爺了！”戚衍道了聲謝，背著書包往里走，沒走幾步，忽聽后邊兒一聲喝:

“叫誰大爺呢叫大哥??！”

他突然有點想笑。

沿著水泥鋪的地面走，看著眼前的綠色，他在心里想著“這小破學校綠化倒是搞得不錯?！?/br>
正想著，褲兜里突然震動，猶豫了一陣掏出手機，屏幕上果然跳動著“穆謙”兩個字，盯著屏幕來回看了好一會兒，當人以為他不會接時，他又按下了接聽鍵。

“喂...爸...…”

“到了？”

聽筒里傳來穆謙低沉的聲音，戚衍緩緩吐出口氣，右手插進褲兜里，輕輕“嗯”了一聲。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戚衍張了張嘴想要調解一下氣氛，可又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心里堵得發悶，一路上被他刻意忽視的感覺在聽到穆謙聲音的那一瞬間沖破防線如潮水一般涌來，幾乎要將他淹沒。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戚衍真的不知道能和穆謙說些什么，平心而論，穆謙對他，這么些年，是真好。

他不能再奢求什么。

正沉默著，空曠的校園里突然響起了鈴聲，也不知道是上課鈴還是下課鈴。

那邊的穆謙也聽到了鈴聲，道:“沒錢了就給我打電話，注意身體......你...那事，也別太擔心...行了，先去上課吧......”

沉默著掛斷電話，將手機塞進褲兜里，戚衍抿抿嘴，徐徐吐出口氣。

心里悵然想著“我倒是沒覺得有什么好擔心的…...”

沒了欣賞這個他將呆到中考后的學校的興致，他徑直朝著標有“教學樓”字樣的四層小樓走去。

走到一樓樓梯口，望見旁邊的教室門口標著“432班”，他原地頓了會兒，大致估算了下每一層的班級數，果斷上了樓。

上到二樓，轉眼便瞥見靠近樓梯口的教室門上標著“437班”。往里一望，講臺上沒有老師，教室里也是亂哄哄的，后排還有一個黃毛正撩起前面女生的頭發纏筆。

戚衍不由四下望了望，這一層的走廊上空無一人，這......應該是上課了吧？

他背著書包走進教室。

教室里突然進來一個陌生人，班上的學生們也沒有多大反應，瞥了兩眼就繼續該學習的學習，該鬧騰的繼續鬧，當然，真正在學習的也沒幾個，除了幾個覺得走錯門的這哥們兒挺養眼的，幾乎沒幾個人多看戚衍兩眼。

后排有人指著戚衍拍了拍黃毛的肩，黃毛纏頭發纏的正起勁，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連一個余光都沒分給戚衍。

沒人注意就正合戚衍的心意，在雞飛狗跳的教室里掃視一圈，臨窗那邊發現了兩個空位，沒多想就抬腿往那邊走。

許是恍然驚覺這帥哥恐怕不是走錯門，教室里安靜了些許，不時有目光掃到戚衍身上。

靠著窗邊擺了兩縱行座位，戚衍懷疑這個班班主任腦子進水了，坐里邊兒的人進進出出還得坐外邊兒的人讓路，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毫不猶豫地將書包丟在了外邊兒的桌子上，他沉默坐下，掏出紙筆，低下頭，筆桿開始規律地晃動起來。

教室里不知何時安靜下來了，聚集到戚衍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就連原來吝嗇分戚衍一點余光的黃毛也直愣愣地盯著戚衍，目瞪口呆，過了一會兒又露出了“這小子作死”的幸災樂禍表情。

*

這地方叫峙浪山，江南西邊的一個小鎮，離省會南城不算太遠。峙浪山風景不錯，近幾年來開發旅游資源，也是小有名氣。鎮政府大力支持開發，撥款修了公路。沿路開滿了各式各樣的店鋪，都是本地人開的，政府沒怎么規劃，雜貨店小飯館水果店啥都有，亂糟糟的，只有一間名叫“食全食美”的小飯館打理得干干凈凈，在一片狼藉中十分打眼。

這邊的建筑風格追求簡潔實用，臨街一色兒的二層方正小樓，再蓋個天頂，擋住直射的陽光，到了夏天二樓就不會太熱。

“食全食美”也是這樣的方正小樓，大門上掛著一個招牌，樓上蓋了個紅色天頂，與其他人家不同的是，這家人一看就非常注意衛生，門前到門上，墻面到貼著的瓷磚縫里都干干凈凈，沒有一絲污漬。

現在不是飯點，“食全食美”并沒有開門，但家里顯然有人。二樓手機鈴聲正響得歡快，床上隆起的一團卻沒有反應，手機閃了一會兒就沒了聲音。過上四五秒，床頭柜上的手機不甘心地又震動起來，隆起的被子下伸出一只手，摸索著拿到手機，再縮回被子里，接著，手機鈴聲消失，靜了兩秒又突地響起。

程飏猛的掀開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