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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手提著一個桶,走到我面前道:“哎,你是新來的???不知道那個位置是我姑奶奶一直倒著的位置嗎?” 我沒理她,繼續往前走,這丫鬟鍥而不舍地說:“新來的,你是啞巴了嗎?怎么不說話???嘖,你身上真臭,桶外還沾上了夜香,回去后一定會被嬤嬤罵的……” 我忽然停下了腳步,偏頭看了看這個皮膚粗黑身材健碩的丫鬟,笑了笑: “這位jiejie,剛剛是小妹對不住了,不知道那是你的地盤,小妹下次一定會注意的!” 這丫環愣了愣,有些無措地回道:“這、不……你倒是不用這么客氣,我每天卯時過來倒夜香,只要你在那個時辰段不占著我位置就行了?!?/br> 我朝她點了點頭,繼續拖著木桶往前走,這丫鬟又從后面跟了上來,“看你樣子生的如此漂亮,不會是因為長相太過姣好,所以被小姐罰來做這粗重活計吧?” 我沒理她,繼續往前走。 那丫鬟又道:“哎,你走這條路干嘛啊,這是最遠的路??!” 我停下了身子,“最遠的路?” 丫鬟點了點頭:“是啊,這一條是最遠的路,而且走了這條路,就一定會經過各個園子?!?/br> 她往旁指了指:“這條是去媚煙小姐李園的路,這條是去春花小姐春園的,這條是阿娘冷心樓里的……” 我認真地聽著,當她說完之后,塞了一顆珍珠到她手里,“謝謝你!”我誠懇地道謝。 丫鬟一手摸了摸腦袋,另一手捏了下手上的珍珠,疑惑道:“這是什么珠子,拿來玩的嗎?” 我哭笑不得,想了想,又給了她一顆金豆子,“這顆珠子不是拿來玩的,你可以拿來將它磨碎成粉混著水喝,能養顏美容?!?/br> 丫鬟看到手里的金豆子,嚇得一個激靈,趕緊把金豆子和珍珠推回給我:“這可使不得,金子太珍貴了,珠子也太稀罕了!” 真是淳樸。 我露齒一笑:“不金貴,就當我交你這個朋友?!?/br> 我把金豆子和珍珠都推回去,“你收著吧,以后我還有要仰仗你的地方?!?/br> 我這一番夸耀讓丫鬟更加不好意思了,連連拍胸脯說有什么事就找她。她是在阿娘冷心樓里當的丫鬟,叫鐵娘。 鐵娘還想幫我把桶擦干凈,我連忙拒絕,依著來時的路線繼續往回走,鐵娘疑惑地問我:“為什么不走近路?” 我道:“小姐讓我走哪里,我就走哪里?!?/br> 天空上又飄起雪了,零星地墜在我的頭上,臉上,肩上……遠遠看去我就像是一個雪人。 辰時一到,各個園子里的主子開始蘇醒,丫鬟奴仆也更加忙碌了起來。 四處走動的丫鬟很多,她們看見我冒著大雪提著一個桶,那桶真是臭啊,那人也是臭啊,她們紛紛掩面,等我走進了,不由有丫鬟驚呼: “竟然是媚煙小姐!” 我沒管這些人,一步步提著夜香桶,身子冷的刺骨,走動間都帶著一股鈍鈍的疼。 我的身子在冰水里泡過,本就受不得寒。今日在來這么一出……漸漸的,我的眼睛一片模糊,倒在了路上。 — “砰!”一陣茶盞扔在地上破碎的尖銳聲把我給吵醒,我茫然地睜開了眼睛,耳邊傳來阿娘的怒罵聲: “春花,你是怎么辦事的!我只不過是讓媚煙貶為奴隸伺候在你身邊,你竟然讓她冒著下雪天去外面倒夜香!” “媚煙墜入過冰湖之中,身體受不得寒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可好,她以后冬天全身都會又麻又癢,連門都出不了了,你開心了吧?!” 我吃力地動了動頭,原來如此,怪不得我一醒來就感到渾身酥癢難耐,從骨子就冒出了癢。 春花哽咽的聲音傳來:“阿娘,春花冤枉啊,春花從沒讓媚煙姐去倒夜香,是那些奴婢曲解了我的意思,阿娘,我冤枉啊……” 我冷笑,全都把責任推給丫鬟奴婢,當阿娘是傻的嗎? 果不其然,下一秒又傳來了幾聲哐當聲,隨后是阿娘的惱羞成怒聲:“來人,將春花給我拖下去,包藏禍心故意讓meimei身體致殘,罰三十大板!” 我強撐著身子踉蹌地走了出去,虛弱道:“阿娘,萬萬不可!” 有丫鬟趕緊過來扶我,我身上就穿著一件單衣,推開了丫鬟直接跪在了地上。 “阿娘,媚煙已經被貶為春花小姐的奴隸了,春花小姐沒有做任何陷害我的事情,身為一個丫鬟,倒夜香,聽從小姐的安排是本分,是媚煙不中用,身子孱弱!” 我哽咽地說道,朝著阿娘的方向磕頭:“阿娘,求不要懲罰春花小姐,一切都是媚煙的錯,一切都是媚煙的錯……” 阿娘盯著我。緩緩道:“媚煙,你這是在怪我?” 我哭著搖頭:“媚煙怎敢怪阿娘,是阿娘給了我另一個生活,媚煙感激還來不及呢,阿娘,是我不好,不關春花小姐的事情……” 阿娘狠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抖著臉道:“好,很好,一個兩個翅膀硬了,都學會用阿娘的話來反駁阿娘了!” 沒錯,我就是故意要膈應阿娘,故意要替春花求情。 是阿娘讓我成為了春花的奴婢任由人辱罵,現在我的身子被她們弄得不好了,阿娘恨恨的要懲罰春花,但錯已經造成了,要如何掩飾? 我用自己的身體做賭注,賭的就是讓阿娘后悔! 她不是想要我被抬進公孫府過上好日子嗎?她不是想要折辱我讓我去求她,好任我由她擺布嗎? 好啊,那就來折辱我啊。我干脆把自己的身子給弄廢,看阿娘還要不要繼續折辱我! 我承認我現在的心情是偏激的,要擱在平時我絕對不會如此行事,可能是腦子發燒的緣故,我就是要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看誰比誰更狠。 很顯然,我賭贏了。 阿娘撤掉了對春花的處罰,看也不看我,命丫鬟把我送回了李園。 成沁看見蒼白虛弱的我,不一會兒就哭得稀里嘩啦。 她哽咽地說道:“小姐,明明早上的時候你還是好好的啊,怎么會變成這樣,怎么會變成這樣……” 我笑了笑,聲音嘶?。骸俺汕?,這不好嗎,我以后都不用去春園當丫鬟了?!?/br> 成沁搖頭流淚:“小姐,這樣不好,這樣一點都不好……” 我有些感動,在這殘酷的古代中,起碼也有一兩個人是真心對我好的,讓我感受到了一絲溫情。 腦袋越來越昏沉。我又一次暈了過去。 再一次醒來,是被渴醒的,我抬了抬手,嘶啞地說:“水、給我水……” 不一會兒,一個茶杯遞到了我的嘴邊,我趕緊喝過,喝完之后才發現,遞給我茶杯的手修長有力,這是一雙男人的手。 抬起頭一看,夏侯冽平靜淡漠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