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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從實驗場里走出來,要他不許哭,不知痛,無論發生什么也要成為活到最后的那一個。而父親則無盡地拔高要求,想要他有完美掌控自己的能力,又要他活得清醒,永遠明白自己身處何處、想要什么、如何去達成。因為太嚴苛了,以至于在旁人眼中,甚至在少年時的瞿臨眼中,父母并不愛他。但事實恰恰相反。從頭至尾,瞿臨的語氣一直都很穩定,沒有對父母的這般態度與決定表現出任何的怨懟與不平。因為他現在已經知道,這是最好的選擇。如果他從小被父母捧在手心,跌倒就要大哭,要求母親溫柔的懷抱;疼痛就要落淚暫停項目,讓父母掃平一切不順心的障礙,將他嚴嚴密密呵護在羽翼之下,當個承受不了痛苦的普通人。那么,他很可能在六年前的關押室里就死去。甚至更早,死在實驗臺上。他的一生因“落日”而“輝煌”,也因“落日”而艱難萬險。他注定和“落日”糾纏著走上一條路,一條對大多數人來講都不好走、不愿意走的路。而沒人能幫他走。所以他必須要有足夠的勇氣、毅力,對他人對自己的冷漠,來繼續前行。為了活命,也不僅僅為了活命。“……那,你想要嗎?幸福、美滿、溫情?!绷_星弈忽然問。瞿臨側過頭,只盯著羅星弈,不說話。盯的時間有點久,久到羅星弈都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想換個話題了,才聽瞿臨說:“想的?!?/br>是啊,羅星弈也反應過來,自己這個問題是真傻,哪里會有人不想要幸福呢?不僅想要,像瞿臨這樣從來沒有什么幸??裳缘娜?,只會比一般人更加更加渴求得到幸福吧?忽然之間,羅星弈又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一方面,他覺得瞿臨比自己慘多了,至少自己還是有過很幸福的生活的。有父母的懷抱、一大堆朋友的陪伴,很多人的關心,可瞿臨沒有。按照人類的比慘理論,遇見比自己還慘的人,應該是有種安慰慶幸的,他該因此卑鄙的輕松一下才對;但另一方面,比起心頭另一種不斷下落的沉重和酸澀,那點卑鄙的輕松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心像掉進了海里,沉著沉著,羅星弈才意識到——他在心疼瞿臨。盡管瞿臨說話的時候和平常沒什么兩樣,不是來賣慘博他同情,也并不需要他的同情。但羅星弈真真切切感覺到,他聽著這些,心里很難受。比自己沒有得到好結果還要難受。“瞿臨……”羅星弈剛想出聲說點什么,就被瞿臨起身的動作打斷。他以為回憶這些往事讓瞿臨感到不舒服,要走了,情急之下拉住了瞿臨的胳膊,脫口而出道:“我是從小吃糖長大的!”瞿臨要起身的動作停了一下,有些不明就里。他撐起來臥在羅星弈旁邊,靜靜等了話說出口就卡殼的羅星弈一會兒,提醒他:“然后?”“然后……”羅星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然后,我有很多很多的糖,可以分給你?!?/br>羅星弈很明顯感覺到,這話一出口,有點像剎車失靈的車飆出去了,空氣一下子緊繃起來。就不該在腦子亂糟糟的時候講什么對話。他有點后悔自己不過腦子的莽撞,在雙方愣著沉默了幾秒后,試圖說點別的帶過這句蠢話。“……突然圣……”“好啊?!?/br>兩人同時開口。羅星弈住嘴了。他躺在床上,眨了眨眼,“你說什么?”瞿臨翻了個身,撐在羅星弈上方,在隱隱的黑暗里,看了羅星弈幾秒,然后云破月出般露出了一個微笑:“我說好,可以,謝謝?!?/br>羅星弈:“不……客氣?”應完這聲,羅星弈八百年沒有別扭過的臉皮突然有點臊,這個牛皮吹大了。什么糖,他自己剛被捅了兩刀,心窩子還漏著風呢,拿什么給瞿臨?他有些心虛,視線亂飄了好幾處地方,才看向瞿臨。而這一看才發現,瞿臨一直凝視著他。沒有研判,沒有探究,也沒有X射線一般的審視。好像沒什么情緒,就只是看著,又好像用目光在描摹,因為他的目光很輕,很柔和。和往常都不一樣。在黑暗里,那雙淺碧色的眼睛染上了夜色,像藏著汪幽潭。流淌著月光。不知不覺,兩人維持這個姿勢好一會兒了,瞿臨卻沒有離開的意思,羅星弈被他看得頭皮有點發麻,但他動不了,什么也思考不了了。在瞿臨這樣的目光下,誰還能想些別的呢?羅星弈都有種詭異的錯覺,覺得再這么看下去,瞿臨就要吻下來了。但是并沒有。因為瞿臨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低下了頭來。那帶著木質的溫熱氣息,壓了下來。羅星弈很熟悉,是桃源特有的木質香調的沐浴露的香味。特別契合瞿臨,一如他給人的感覺。就像夏天夜晚里偶爾翻涌的深色海水,第一眼看了覺得危險,第二眼看了猜測黑暗。然后要等到起風了,在風里才能感受到,深埋水汽中的,小心溫柔。羅星弈被捂住了眼,什么也看不到,他感覺一道很熱很熱的呼吸來到了咫尺之處,停頓下來了。然后下一秒,黑暗里,柔軟的觸感落在了他的額頭。那是一個吻。第五十七章:游演接下來的幾天,羅星弈的行程幾乎排得滿滿當當,從早到晚,擠不出任何一點空余的時間。頭三天,他每天都會駕車去往西面山頭的陵園,花上大半天的時間陪在父母的墓碑前,事無巨細地講述自己醒來之后的生活。瞿臨有時候會來陪陪他,也不必多說什么,祭拜過長眠于此的長輩后,就和羅星弈在望舒的指揮下翻翻土、種種花,把陵園整理成羅夫人會喜歡的樣子。等到夕陽落下的時候,兩人再一起下去看看別墅里的徐焱今日過得如何。之后,因為推定死亡的繼承人重新出現了,還沒有收歸國庫的羅家夫婦的財產便都需要羅星弈去確認繼承、辦理手續。同時,紀舒窈在詢問過羅星弈的意見后,也將徐焱監護人的身份交給了他。三位長輩的財產說多不多,說少也并不少,光房產都有好幾處。久置的財產重新有了所有人,許多事宜也紛至杳來。羅星弈從未發現原來財產多了竟然會有這么沉重的負擔,但他不僅咬牙處理好了所有事,還接下了紀舒窈委托他按“月宮”一隊傳統訓練一支特殊軍隊的教官職位。他既不想休息,也不敢給自己休息的時間。便就在這樣忙碌得分不出一點心思留給自己哭泣舔傷口的日子里,羅星弈告別了已經謝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