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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是你……”下一瞬便毫不猶豫抬手砍上他脖頸,仲叔平眼前一黑,栽下城去……再睜眼時,身旁是重傷的辛付。辛付當日遵蕭白之命送走了仲叔平,再回轉已是不及,竟連蕭白尸首也未能搶回,連日里夜襲郇臺卻屢屢失手。仲叔平摸了摸胸口玉佩,吩咐辛付:“馬上回都城,找公孫老先生,一刻也不要耽誤,越快越好?!?/br>辛付不肯:“公子說過,無論何時何境,萬事以你為先,我不走?!?/br>仲叔平抬手從辛付腰側抽出長劍,照著自己胳膊就刺,辛付阻之不及,眼看著長劍透骨而出,帶出淋漓血漬,仲叔平眨也不眨望著辛付:“走不走?”辛付眼底一片血紅:“走?!?/br>仲叔平修文習武十五年,軍中只道他智計無雙,卻不知他武藝亦是超凡,心甘情愿被掛在城樓,不過是顧念當年的救命恩情,卻不料天意弄人至此……即便心胸放達如仲叔平,此刻也不免悲從中來,悔從中來。趁著夜色,仲叔平潛入了郇臺將軍府,抱著蕭白尸身,一路悄無聲息。蕭玖站在轉角,身影隱在廊下,看不分明:“……你會武?那你為何——”仲叔平不待他說完,錯身而過,頭也不轉,徑自走出去,只片刻就消失在夜色里,蹤跡難尋。不知走了幾日幾夜,那條記憶中的河流仍似當年那般靜靜流淌??此破届o的河面,水下波濤洶涌。仲叔平從懷中撈出玉佩,輕輕掛在蕭白腰間,整了整蕭白千瘡百孔的衣裳,仲叔平凝視著眼前這張安詳的臉,心里默默嘆息,到底是誰更蠢一點呢……他低頭,觸了觸蕭白干裂的唇角,在他耳邊輕聲呢喃著:“若有來世,不相為敵……”隨即抱起蕭白,縱身躍入,心中一遍一遍念著“蕭白”“蕭白”……多年前的話恍然在耳邊回響,“你怎么這樣不小心……這河兇著呢……”第41章似是故人來楊玉琳落水的瞬間,傅達禮就跟著跳進了河。奈何水勢洶涌,眼看著人還沒救起來呢,倒先把自己搭進去了,情勢十分兇險。也不知從哪里鉆出來一個人,在水里撲騰了兩下,就將楊玉琳和傅達禮齊齊撈了上來。確定了楊玉琳無礙,只是嗆了幾口水略有些昏迷,一行人才算是放下心來,扛著人回去,景福臨只抬頭瞅了一眼,整張臉就黑了下來。好好的人,走著出去的,躺著回來的,能不生氣么?上前一把將楊玉琳接過來,安置好,又吩咐覃宛仔細瞧瞧有什么毛病沒有,這才回頭料理良輔和馮雨微。云箋到底少年心性,于此事十分熱衷,景福臨話音未落,他便擼起袖子將二人捆作一團,拿長桿撐了,架在火堆上烤,還饒有興致地跟烤羊腿似的打著旋。那火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柴火架得高高的,火舌時不時舔著衣角,看上去倒也駭人。良輔和馮雨微嗞啦亂嚎,早嚷成了一團,云箋也不做理會,自顧自玩兒得高興。料理完兩個罪魁,景福臨注意到屋子里多了個人,一身粗布衣裳,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勾勒出胸膛壯實的輪廓,看上去十分孔武有力,衣襟吧嗒吧嗒落著水滴,顯得狼狽可憐。這么許久也沒個人說說是什么情況,景福臨不免多問了一句:“這位壯士是?”傅達禮雖然平日里頗有些不茍言笑,但眼下卻是顯見的不虞了,奈何知情人都被綁上了火堆,少不得是自己回答:“公子,河水兇險,這位壯士救了玉公子性命?!?/br>景福臨頷首:“如此,倒是要好好謝一謝的?!毕乱庾R就要派人賞銀子,末了才想起來,那一千兩銀子全被元霸這個敗家子買了馬……這就有些尷尬了。景福臨裝模做樣清了清嗓子:“這位壯士,你救了我們公子的性命,這是大恩,要報,奈何我們盤纏已用盡,眼下倒是沒什么銀兩相饋贈了……”“我不要銀兩!”那壯漢抬頭大聲應了一句,復又極快地低下頭去。傅達禮聞聽此言,臉上的表情瞬間有些破碎。景福臨不明所以,左看看右看看,似是試探一般:“不要銀兩,那你要什么?”那壯漢拿手捏著自己的衣角,像小姑娘似的,飛快抬頭看一眼傅達禮,隨即飛快低頭,又拿手捏了一回衣角,復又抬眼偷偷去看傅達禮,臉頰悄悄飛起紅云。如是再三,景福臨終于明白過來:“你要他?”壯漢猛地抬頭,一雙眼賊亮賊亮,臉卻是徹底燒紅了,結結巴巴地回話:“不……不……不是的……我……我……”景福臨輕輕拿扇遮了下巴,掩住嘴邊的笑意,替他說完了那半句話:“你喜歡他?!?/br>那壯漢似是受了驚嚇,死死低著頭不敢抬,手上捏著自己的衣角不松。這副羞澀矜持的小模樣配著那一身健碩的肌rou,著實滑稽有趣。傅達禮拿手捂著臉,一副生無可戀的神態。景福臨幾乎笑岔了氣,好容易緩過來,忍不住好奇:“你今天才見著他,就喜歡上他了?”壯漢不敢抬頭,把腦袋埋在自己胸口,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景福臨追問:“那是如何?”在景福臨的循循善誘下,壯漢囁嚅著,可算是把來龍去脈吞吞吐吐說全了。原來這壯漢不是別人,正是當日在定安門被傅達禮照著胸口捶了好幾頓的人。算來也是三月前,景福臨在定安門放了榜,連著三日,這壯漢赤膊表演胸口碎大石。你說你演便演吧,也不礙著誰,可他偏偏要在傅達禮眼皮子底下碎大石,且每每拿一雙賊亮賊亮的眼暗地里覷著傅達禮,還自以為傅達禮無知無覺,孰料人家早被看惱了。景福臨那日一個“打”字,聽在傅達禮耳中如聞仙樂。憋了三天的氣,一齊撒了個夠,邊揍著呢,傅達禮邊在心里念叨,我讓你看,嗯?我讓你看,我讓你胸口碎大石,嗯?我讓你胸口碎大石!可把人揍得夠嗆。從河里被人撈起來的時候,傅達禮尚未留意,待一路上被這人拿露骨的眼神不住地瞟著的時候,傅達禮左思右想終于想起來這人是誰,頓時就有些著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