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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是這么形容我的嗎?”段章便把那首詩又從頭到尾念了一遍,他記性好,聽了一遍就幾乎都記住了,而后道:“這位嚴先生當時說,這首詩作者不詳。他如果真是重云,應當記得你,也知道你的名字。但旁人問起他的時候,他卻沒有說出來?!?/br>“你覺得他忘記了?”“不,仔細想想,那或許只是出于一種尊敬?!?/br>不妄議,不攀扯,心懷尊敬,但保持距離。那時司年回歸的消息早已傳開了,他也應當知道,但他仍舊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做,或許對他來說,知道司年回來了就已經足夠。如果沒有阿吉,重云這個名字便會被永遠埋在歷史的塵埃里。其實仔細想想,血胡同那夜,阿吉把消息告訴段既明,段既明出門報信,他作為一個窮學生、一個人類,能報給誰?他能想到的無非就是重云,只有同為妖怪的重云,才能最有效的把消息傳遞到能夠幫助司年的人那里去。重云……在那一夜又做了什么呢?司年忽然有些恍然,他只記得是商四最后找到了他,究竟是有人給他報的信,還是他自己察覺到了城中的異樣都不得而知。他只記得商四的一杯攔路酒喝下去,喉嚨里火辣辣的疼。瘋狂的殺意在那時退去,他冷冷掃了一眼殘骸遍地的幽深胡同,最終拎著他的斷刀頭也不回地走了。那天的雪真的下的很大,guntang的鮮血落在雪地里,融出一條血路,可不一會兒就又被雪花覆蓋。司年走出九十九步,就跪在雪地里走不動了。刀插在一旁,斷掉的骨頭刺進血rou里痛得人麻木。商四之所以令人討厭,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他還能優哉游哉地撐著把傘雪夜漫步。他大約是留下把其余妖處理干凈了,這才晚了一步走出來,身上明明沒沾惹一滴血,可那身紅衣比血更鮮艷。司年僵硬得眼皮都抬不起來,卻仔仔細細聽到了他說的話,他說:“你可真狼狽啊,小鳥兒?!?/br>要不是司年力竭,一定站起來給他一刀。總而言之,司年活了下來,卻也因傷勢過重陷入昏迷。如今想來,他真的因為那次昏迷而錯過了許多事情。阿吉時刻關心著司年的情緒,不由出言安慰:“不是重云哥哥也沒關系哦,阿吉已經可以去投胎啦,阿吉還遇見了大人,很開心的?!?/br>司年毫不留情:“你個小不點瞎cao什么心?!?/br>阿吉只咯咯地笑,笑起來的時候兩只眼睛像月牙彎彎,頭頂扎著的小揪揪一顫一顫的,格外討喜。他今天還穿著司年給他買的新衣服,可愛虎頭連帽衛衣和羽絨小馬甲,雖然魂魄感受不到人間的寒冷,但司年覺得他冷他就是冷。段章還有點吃味,司年的那五萬塊錢最后果真沒有花一分錢在他身上。哦,也不對,賣家附贈了一條方格手帕,瞧著料子還算不錯,司年就把它送給段章了。看來,不養小孩兒實在是個過分明智的決定。翌日,司年和段章一起去了趟章寧的學校。學校并不是很大,至少不比司年想象中的大,章寧興致勃勃地帶著他們在學校里逛了一圈,也才用了一個小時不到。不過當代大學生的生活真是跟從前不一樣,司年曾見過許多學堂,中式的西式的,各家思想爭鳴,但都不似現在這樣,好像校園里的一塊公告板都洋溢著新時代的青春活力。“司年哥你是在哪里念的書???之前聽你說剛回北京不久,是一直在國外嗎?”章寧好奇地問。“在翼下學堂?!彼灸甏?。鶴京也有官學,教習文字、音律、術法等不同學科。但他們那兒可不似人類那么講究文憑,一輩子不進學堂自由自在的也有,在鶴京學了不算還要去人類學堂上課的也有。司年是個不合群的刺頭學生,還是個輟學份子。章寧眨巴眨巴眼睛,可沒聽說過翼下學堂的名號,但想來是什么私立的學校,現在也多得很。段章很感興趣:“你學文嗎?”司年驀地勾起一抹挑逗笑意:“學文學理都一樣,不過在我們那兒,音律才是必修課?!?/br>“那也是藝術類院校嘛?!闭聦幒荛_心,她覺得她跟司年有更多的共同話題了:“四舍五入我們就是同行??!”您這四舍五入有些大啊,您或許不知道,我輔修音律,主修砍人。司年笑瞇瞇地看著小姑娘,又聽段章道:“我好像只在海邊聽你哼過那首故鄉的歌?!?/br>“我不唱歌,但我會彈琴,上次說不會是騙你的?!彼灸瓴幌矚g給人表演、供人觀賞,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還有這項技能。這琴是鶴京的傳統樂器,與古琴相仿,稍有差別。司年自己的琴是很普通的琴,早年就丟了,但他記得無淮子的琴還放在照野觀里,那可是用鳳凰火錘煉過的梧桐木做的,是把難得一見的好琴。段章知道他故意打趣,便也紳士有禮地發問:“我有這個榮幸能聽到嗎?”司年紆尊降貴地點點頭:“看你表現,這位段先生?!?/br>章寧躍躍欲試,帥哥彈琴這么絕美的畫面她怎么能錯過,于是冒著風險舉手示意:“請問兩位哥哥,我可以獲得一個旁聽的席位嗎?”“不可以?!倍握氯缡钦f。片刻后,司年和段章前往約定好的咖啡廳見嚴天,章寧把他們領了過去,便沒有再跟?;亟淌业穆飞?,幾個同學正好碰見她,笑著揶揄:“寧寧啊,剛才那兩個人是誰???不會有一個是你男朋友吧,很帥哦?!?/br>章寧學著她哥的樣子一臉冷漠。什么男朋友,明明是兩個秀恩愛的臭哥哥。咖啡廳,年輕的學生們占了小半的位置,聊天打趣或討論課業,雖然難免有些吵鬧,但聽著倒不讓人厭煩。司年一眼就從年輕的面孔中發現了嚴天,他就像一個老派紳士,獨自坐在遠離喧鬧的角落里,穿著妥帖的中山裝、戴著考究的細邊眼鏡,連花白的頭發都梳得一絲不茍。他雖極力保持平靜,可看起來還有些拘謹,待司年和段章走到他面前,這絲拘謹就難免從他略含激動的目光中透露出來。“大人,勞您前來,不勝惶恐?!?/br>司年抬手制止他繼續客套,跟段章在他對面坐下,道:“我就不拐彎抹角了,你是重云,對不對?”嚴天點點頭,復又嘆息道:“這是個久遠之前的名字了,現在的人都不再起小字,也就沒人再提了。昨天金先生聯系我,我才知道大人您在找我,耽誤了大人的時間,我深感抱歉?!?/br>“抱歉就不必了,想必阿吉的事你已經從金玉那里知道,我問你,那天晚上究竟還發生了什么?是你去報的信?”嚴天沒想到他這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