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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樣的套?”羅用好奇道。“倒也不是什么高明的圈套,不過就是因著一個貪字?!标惔髶u搖頭,接著說道:“那一日,有一個胡商被人從賭坊中扭出來,言他若是還不起賭債,便要剁他一個手掌,那胡商討饒,言自己手里還有一批好貨,乃是從西域來的葡萄美酒,可以用酒抵債,結果那賭坊的人卻是只認錢不認酒,雙方在街上起了爭執,引得好些人圍觀……”“結果那些酒就被那黃二買了?”羅用搖頭,這么糙的套路竟然也能騙得了人。“可不止他一人花錢買了,只不過是這黃二買得最多,當時他那牛車上剛好有一筆貨款,全花了,結果買回去一看,一壇壇的,全是水?!标惔笠彩菗u頭。事情說到這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黃二把他姊夫店里的貨款拿去買了假酒,回去以后對他姊夫怕是沒法交代。這時候突然又打起馮狗兒的主意,大抵是想把馮狗兒送給他姊夫抵債?就算問不出什么菜譜,以馮狗兒的年紀,也能幫酒肆干活了,旁人若是問起來,便說他在姑父店里幫忙,也沒有什么說不過去的。羅用謝過了陳大,又請他吃了一頓飯。對于陳大的話,羅用是相信的,因為對方沒有任何理由欺騙戲弄自己,除非他不想繼續在這離石縣做買賣了。然后第二天一早,羅用便趕著驢車往離石縣城去了,自打修了這水泥路以后,五對這頭大毛驢拉著一輛木板車一個人,走在這平整的水泥路面上,簡直跟玩兒似的,走了一路也不見它有什么吃力的模樣。這天中午,羅用在王記酒肆置辦了一桌酒席,讓人去請那黃二夫婦過來吃飯,言是四娘魯莽,自己要與他二人當面賠罪。那黃二夫婦聽聞了這件事,心中也隱隱有些不安,生怕自己的目的被那羅棺材板兒給戳破了,可是再一想合河距離這離石縣也是頗遠,那邊的事情,這邊的人根本不清楚,于是便大著膽子去了。仔細想想,那塊棺材板兒再厲害又怎么樣,為了他那寶貝妹子還不是照樣要服軟,雖然外面也有傳言說這羅三郎很是照顧村中老弱,對馮狗兒尤其關照一些,但也只是關照而已,畢竟非親非故,事關自家親妹名聲的時候,他定然也該知道要如何決斷。這般想著,這夫婦二人心中便安穩了,大大方方應邀赴宴去了。這一日中午,王記酒肆的生意比平日里也是格外好一些,不用說,好些人就是過來瞧熱鬧看現場的。待這夫婦二人來到王記酒肆,那羅三郎果然十分客氣,又是招呼又是賠罪的,言自家四娘莽撞,還請他二人莫要見怪,云云。見他這一番作態,黃二夫婦心里的防備便也全然放下了,以為羅用這就是跟他們服軟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把馮狗兒爭取過來,于是那馮狗兒的娘親又說了自己如何如何想孩子之類的話,黃二也表示自家現在的經濟條件好了,并不介意多養活這么一個孩子。事情發展到這里,廳堂中那些假意飲酒吃菜,其實一個個都豎著耳朵仔細聽的那些人,便都以為今日這事八成是沒有什么看頭了。他們原本還以為羅三郎要狠懟這一對夫婦,沒想到竟是這般,著實無趣得緊。“羅某卻有一事不明?!边@時候,只聽羅用對那夫婦二人言道。“何事不明?”黃二夾了一塊東坡rou放到嘴里,別說,這王記酒肆的飯食也是不錯,方才他盡顧著說話了,坐了這么久都還沒有吃上幾口飯菜呢。“你二人既是有心想要接了馮狗兒過去,因何之前不來,偏要待家中走了霉運才來?!绷_用這話一出,廳堂眾人反應各異,有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還有暗自撫掌叫好的,很多人紛紛都把視線往他們這一桌投了過來。“甚,甚的霉運?”黃二那一口東坡rou還未來得及咽下,便被羅用給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當時面色大變,吶吶不知所言。“羅三郎何出此言?可是誤信了什么謠傳?”那婦人瞧著反倒還鎮定幾分。“我聽你們合河那邊的人說,你這夫家前些時日在街上買了一批用清水冒充的葡萄美酒,用的便是他姊夫店里的貨款,不知這消息可是誤傳?”羅用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清酒,笑盈盈說道。老底都被人給戳了個對穿,那婦人面上這時候也繃不住了,于是她便起身道:“羅三郎這一頓飯明面說是賠罪,實際上不過就是想要為難我們夫婦,為你家四娘正個名聲罷了?!?/br>說完,她拉起自家男人就要往酒肆外面走去。羅用哪能由著他二人這般輕松便走掉了,在他們西坡村鬧完了事,現在拍拍屁股就想走?門都沒有。只見這時候從外面走進來幾個黑狀漢子,將這酒肆廳堂的大門堵得死死的。“你們這是要作甚?”那婦人這時候才終于慌亂起來。“我就是想問問你二人與那胡記酒肆的店家是如何商議,可是答應了他們拿那馮狗兒去抵債?”辛辛苦苦跑這一趟離石縣,演了這么一場戲,這廳堂里面還有這么多觀眾呢,羅用怎么能讓這一場好戲草草落幕。“何來抵債一事,你們定是聽信了什么子虛烏有的謠傳?!边@婦人這時候倒也不敢說羅用誣賴他,只說他是誤信了謠言。“是不是謠言,公堂之上自有明斷,依我看來,你二人分明就是要略賣了我村中那馮狗兒去與人抵債,你二人若是冤枉,縣令自會給你們一個公道?!绷_用說完,略一抬了抬下巴,他的那些弟子便幾步走上前去,將那黃二夫婦二人給扭了。這一行人浩浩蕩蕩去往縣衙,街上好些看熱鬧的,前兩日還聽人說羅四娘對這馮狗兒的娘親甚是無禮,今日怎的他二人就要被扭去見官了?一打聽之下,才知道這夫婦二人竟是在合河那邊欠了錢,想略了那西坡村的馮狗兒去與人抵債,當即便有人將唾沫啐到那婦人面上,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就這蛇蝎心腸,也配為人母。涂縣令這時候正在公府之中,見羅三郎親自扭了人來,事情也說得有理有據,當即便把人給收押了,嚴明此事還需徹查。之后他又將羅用請到后衙,與他說了另外一番完全不同的話:“那婦人既是馮狗兒生母,又如何能斷他略賣?別說那娃娃現在還好好的在你們西坡村,即便是已經被帶去了合河那邊,送去了胡記酒肆,也是斷不了略賣的,他們這兩家本來就是親戚?!?/br>“我知?!绷_用嘆了一口氣,他又何嘗不知,大唐的律法中雖然明文規定,父母長輩強賣自家兒孫亦是略賣,同樣也要判刑,但實際上,賣兒賣女的人不少,被判刑的父母卻是聞所未聞。他今日這一番作態,不過也就是為了造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