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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慢,這也有十六七日了,應也是做得差不多,定是因那邊熱鬧,貪玩了?!币蟠竽锬赣H埋怨道。她娘家就在距離離石縣不遠的一個村子里,自是比這邊熱鬧些。在殷大娘母親十四五歲那時候,因為年景不好,四處都在打仗,城里頭糧價貴得很,村里的小姑娘都不怎么敢往城里嫁,他耶娘尋摸來尋摸去,最后就把她嫁給了西坡村的殷大郎。這些年天下太平了,城里頭自然又熱鬧起來,她娘家兄弟種些菜蔬擔到城里去賣,每年也能掙些,日子卻是過得比她這邊好。年前那時候她嫂子來尋她,說自己娘家方山縣那邊有一個富貴人家,也想學人家買了那羅三郎家的羊毛絨衣褲穿,奈何卻是來得晚了,羅三郎言是家中羊絨不夠,已經不肯接單。于是他們便收了些羊絨打算自己做,只那羊絨毛衣褲,哪里是尋常人便能做出來的:“他們聽說咱家大娘能做那羊毛絨衣褲,便許了一貫錢,想叫大娘過去幫他們織一套羊毛絨衣褲出來?!?/br>殷大娘的母親一聽竟然能有一貫錢的收入,也是心動。殷大娘如今幫羅三郎他們做活,一套羊毛絨衣褲也只得幾十文,他們家做豆腐,全家人合起來,每月若是能有二三百文,也就算是比較可以的,這一下子就是一貫錢,如何能不心動?又聽她嫂子跟她說了那人家如何如何富貴,家中還有一個與大娘年紀相當的小郎君云云,更是有些飄飄然起來,于是便同意叫殷大娘去她家織幾天毛衣,約好了初六那一日便叫她回來。這事除了他們兩口子,家中再無別人知曉,連殷大娘本人也是不知曉的,只以為是她舅母喊她去幫忙數日。日次一早,那殷大郎便挑著一擔豆腐往離石縣方向去了,橫豎都要走這一趟,不如順帶做些買賣,這大正月的,貨郎小販也沒怎么出來活動,這些豆腐應是能賣個好價錢才是。只這一晚,殷大郎媳婦在家左等右等,竟是等不到他回來,殷家翁婆問她,她也只說興許是她娘家人留客,明日便回來了。第二日,她又在家里等了一整天,依舊不見她男人回來,心里這才有些慌了,心道千萬可別是出了什么事。半夜里聽到院子外頭有響動,連忙跑去開門,結果就見她那當家失魂落魄站在外頭,黑乎乎的夜晚,黑乎乎的身影,看著就叫人心里發毛。“怎、怎的了?”殷大嫂顫聲問。“大娘丟了?!币蟠罄赡歉蓡〉纳ひ?,悶雷一般,在這個滴水成冰的深夜里,砸得她媳婦當場便楞在了那里。第69章村人羅用也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才聽說了此事,等他去到殷家院子外面的時候,那邊已經鬧將起來,矮矮的籬笆墻外面圍了許多村人。殷家翁婆向來心疼這個年紀最長的孫女,今早起來聽大郎兩口子說了這個事,當面就把唾沫吐到他二人面上:“真是被豬油蒙了心,我竟能有你們這樣的兒媳!”殷家阿翁直接叫他們滾蛋,這會兒院子里鬧著的,就是老兩口要趕這一對見利忘義的小人出家門的戲碼。院子外頭圍著的那些村人,雖同情他家遭遇,卻也不齒這夫妻二人的作為。“言是有一貫錢,他們怎的就不會想想?天底下還能有那樣好掙的銀錢?”“輕松錢掙了沒幾日,便當這天上真的會掉餡餅呢?!?/br>“我看他們應也知曉人家要的是手藝,不止那一套毛衣褲?!?/br>“不知那些歹人如今已學得了手藝沒有?!?/br>“定是學得了,與那些惡人當面,那殷大娘不過十來歲,如何扛得???”言及此,眾人俱是一陣沉默。當初羅二娘把這織毛衣的技術教給村里這些女娃的時候,也并未說一定不能外傳那樣的話,村人猜測他們許是想著女娃早晚都要出嫁,那話說了也是白說。只村人卻都十分自覺,各家女娃守著這樣一門手藝,別個不說,與那婚配一事,便有無數好處,真真是比父母拿出金銀給她們當嫁妝還要好。如今這殷家兩口子竟想把這一門技術外泄!一想到這個,有些人就恨不得當場撲上去撕咬!“究竟是怎的回事?”羅用見這殷家人鬧來鬧去,竟沒有一個人說要出去找孩子的,看著看著不禁就來氣了。“……”那兩口子這時候正跪在院子里,見是羅三郎來了,一時更是羞愧難當,只管把頭埋得更低。“事已至此,現如今就算是把雙腿跪斷了,又有何用?人是幾時丟了的,仔細說來聽聽,興許還能找回來?!绷_用實在看不上這二人,事到臨頭,竟是這般不堪用,親親的閨女,就這么不見了,他們竟然也不說再找一找,這么容易就放棄了。“這、這如何還能尋得回?”聽羅用這樣說,殷大嫂仿佛又看到了一點希望,只心中依舊十分踟躕,只覺此事千難萬難,不是常人可以辦到。“究竟是怎的回事,你二人細細與我道來?!绷_用接過殷蘭給他遞過來的一個矮木凳,就在原地坐了下來,復又對殷蘭言道:“與你伯父伯母也搬兩個過來?!?/br>那殷大郎夫婦這時候還待推辭,見那羅三郎眉頭深皺,面上隱有怒色,一時竟也不敢再說其他,各自接過凳子,也在院子里坐了下來。羅用見他二人坐好,面色這才緩和些,他最煩那些動不動就跪的。生活本就是要用雙肩來挑,不是用膝蓋跪出來。那殷大郎夫婦見羅用的意思,好像是認為他家長女還是有機會可以找回來,當即也不敢再有一分隱瞞,前前后后把事情給說了個仔細。幾人也不進屋,也不避人,就直接坐在院子里說話,也不管那大冷的天。前些天,那殷大嫂的娘家嫂子過來找她談這個事情的時候,便與她說,那家人不放心那些羊絨,不肯讓她帶過來,不過他家里有個媳婦子也與自己相熟,那幾日便在自家做客,不若叫大娘過去舅家做活幾日,做完了便送她回來。殷大嫂原本也不大想在自家接私活,這人來人往的,擔心被人給瞧著,又要生出許多閑話,一想,叫大娘去她舅家待上幾日也是剛好,做完了再回來,清清爽爽的,村里人哪個也不會知曉。至于那殷大娘和那戶人家的媳婦子同在她兄嫂家中,這門手藝會不會被她學了去。殷大嫂心中隱隱也是起過這樣的念頭的,只這念頭一起便被她給閃了過去,完全不去深想,料她當家應也是如此。待到初六那一日,殷大娘并未如期歸來,殷大郎兩口子也不知道著急,只想著應是做活慢,耽擱了,或者是那個人家要織的毛衣太寬太大,做起來費勁。畢竟是在她舅父舅母家中,殷大郎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