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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就一擔一擔來回地挑。冬日雪厚,他家沒有牲口,若是用人力推車,還不如挑在肩膀上,用兩條腿走得快。天氣苦寒,有時候一擔子土從城外挑到城內,從畚箕里倒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被凍成了一大個土疙瘩。如此過去幾日,他們又聽說那羅三郎在城里教人盤炕,晚上頭回到家里,一家人湊在一起商量這個事,他們既想繼續掙那賣泥的錢,又想學那盤炕的手藝,于是,最后就讓家里最聰明的許二郎去了羅用那邊,其他人繼續挖泥賣泥。那許二郎確實也是個通透的,跟著羅用一起盤過了兩三個火炕,就已經摸透了那里頭的關竅。然后他便領著自家另外兩個兄弟,在他們家那一片貧民區給人盤炕,盤一個火炕只收一斗糧,遇著一些家貧的,還能少收一些,有時候甚至白給盤炕還倒貼黃泥。等過了年關,他們又和城里一些同樣學了盤炕的青壯,去了太原城,這一過去,人就沒閑過,每日里都是從早到晚地忙碌,火炕盤了一個又一個,錢糧自然也沒少掙。時間到了二月初,許二郎看看時節,便跟自家那兩個兄弟商量說:這錢糧橫豎是掙不盡的,我們如今掙到的這些,也盡夠一家老小吃上一整年的了,不如就此收手回家去吧。開春了,師父那里想必也要開始耕地了,我等為人弟子,不應只顧掙錢。當時許多從離石縣過去的青壯都住在同一家客舍,許二郎這話一出,就有不少人出聲附和,說他們也有此意。于是一行人便日夜兼程回到了離石縣,這些時日里掙來的糧食布匹,也都被他們換成了錢幣。說起來,早前他們這些人跟羅用學盤炕的時候,也并未稱師,羅用教得隨意,他們學得也急切,學完了就趕緊掙錢去了。這回來到太原城這邊,便有那八卦的,問他們當初如何跟那羅三郎學得這手藝,收了多少拜師禮,當時被問到的漢子就都傻眼了。對方一看:瞎!你們該不會根本沒行拜師禮吧?這可不合禮數??!又說了天地君親師一堆的話,又說那羅三郎叫你們捧上了這碗飯,便是你們這一行的祖師爺了,將來你們若將這手藝傳給自家子孫,也是要叫他們在家里給祖師爺供香的。離石縣這群漢子聽得一愣一愣的,想想也是哈,他們也見過縣城中那些跟人學藝的,沒吃夠那十年八年的苦頭,哪里就能學得了正經手藝回去。羅三郎是個不擺架子的,教得也大方,怎的他們這些人反而還不把他當回事了呢,哦,不對,這會兒該改口喊師父了,不應再喊三郎。待到這一行人回到家中,當著一家老小的面將近日所得盡數拿出,直把他們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小戶人家,何曾見過這樣多的錢。次日凌晨,他們便在城門口集合,早早出發去往西坡村。這次倒是都沒有空手過去,羊rou豬rou飴糖糕點,準備了不少,還有自帶農具去干活的。待到了西坡村,這些人見面就要跪拜,生生把羅三郎給嚇了一大跳,他可是還要長個兒的,怎么能被人這么跪拜?其實這些糙漢哪里又懂什么師禮,一個個手腳并用往地上一趴,一趴趴了一大群,倒也有那么一兩個像模像樣的,羅用卻無心欣賞,趕緊把人都叫起來。什么師父不師父的暫且不提,這些人提著這么多東西上門,說是要幫自家干活,羅用自然也不能叫他們空著肚子干活。連忙把前兩日剛磨好的一批面粉拿出來和了,又叫二娘去熬粥,等飯菜上了桌,炸醬面小米粥管夠,另外還有一盤涼拌凍豆腐,一盤炒雞蛋,一盤焯豆芽,分量都是足足的。那凍豆腐是冬日里做的,這些時日天氣暖和了,就開始化凍,羅用把它們拿到大太陽底下曬干了,用大水缸儲存起來,隔三差五拿一塊出來泡發,涼拌煮湯都不錯。炒雞蛋也是羅家最近剛做起來的菜式,陶鍋里抹上油,再把打好的雞蛋倒進去稍微炒一炒就行了,也不用很高的溫度,也不用炒得特別熟,那里頭加了嫩豆腐和蔥花,吃起來又嫩又香。“師父家中飯食著實是好吃?!背燥埖臐h子們交口稱贊,這些日子他們在太原城也算是吃過一些好東西了,但是那些吃食,卻好像都沒有羅三郎家做得別致可口。“中午我再把那塊豬rou給煮了?!绷_用這時候也吃得呼呼的,倒也沒被那一聲聲師父給酸著牙。他現在已經有陣子沒在深夜里偷吃獨食了,羅家的伙食雖也還過得去,但總歸還是簡樸。就是這炸醬面,也是要隔段時間才能吃上一回,面粉難得,油也精貴,有點好東西,還得省給家里那幾個小的先吃,六郎七娘都還是小娃娃呢,五郎的身子骨也是弱了些。眾人飽食一頓之后,便拿著農具下地去了,結果到了地頭上一看,羅家竟然就只有那么一點土地了,這年頭的農戶哪家沒個百來畝地,就是在人多地少的地方,一個丁戶也得分到五十畝。又想想他們先前聽說過的事情,他們師父一家,去年也是遭過災的,于是心中更是敬佩。他們這些人里頭,又有哪個是沒吃過苦的,都知曉那樣的日子有多難熬。羅三郎家里都窮得只剩這點土地了,在做出土炕這個東西以后還能不藏私,把手藝教給了他們這些人,實在難得。當初自己學會這門手藝以后,就在離石縣里偷摸著幫人盤火炕,從自家師父手里頭搶了不少生意,如今想起來,著實叫人汗顏。那些空著的土地這時候就得翻一遍,把下邊的泥土翻出來曬曬太陽透透氣,等過些日子播種之前,還得再翻一遍,土坷垃該敲碎的敲碎,再劃出田壟,有些細致的人家,甚至還要再多整理一遍。至于那五畝種著冬小麥的田地,這時候就得開始劃壟保墑了,等過些日子天氣再暖和點,夜里不上凍了,水肥就得跟上。那些人在地頭上干活,羅用就在家里做飯,有那一群青壯在,地里根本都沒他什么事。今早他們拿來的那一大塊豬rou,被羅用連皮切成半指厚的rou片,又切了很多塊生姜,把生姜和豬rou和一和,裝進陶鍋里,也不加水,直接淋上兩大勺醬油,蓋上鍋蓋,小火燜燒,不一會兒,香味就飄了滿院子,若是能切幾個干辣椒下去,那還得更香。只可惜這年頭卻是沒有辣椒的,正常來說,想吃辣椒,那還得等個千兒八百年的。羅用空間里面倒是有,只是不能憑空拿出來。rou菜有了,另外又做了兩個清爽可口的小菜,主食是雜面餅和粟米粥。中午這頓飯,也是把這群漢子們吃得滿嘴流油,做的那一大盆雜面餅,竟都吃完了。這些人忙活了兩日,便把羅家地里的活兒做得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