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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執,咆哮、喊冤,朗朗明日下沸反盈天。一張張申述冤屈的狀紙,像秋末的落葉掃之不盡,有著赤誠的瘋狂。這圣都京城,歷經多少次王朝變遷,這一回也無例外,巍然漠視,包羅所有的興衰榮辱,兀自崢嶸兀自凄婉。朝議金殿,一派肅靜。天光大亮的時候,皇帝才被這突來的變故從溫柔鄉里驚醒過來,匆忙宣百官上殿早朝。龍座下一個個身著華貴官服的大臣畏首畏尾,縮在自個兒的位置上大氣不敢出,誰也不想當出頭鳥。皇帝連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尚未清楚,滿朝眾卿沒一個站出來給他解釋。他竟也不知這事該是哪位臣工的職責。挨個從他們臉上掃過去,倒被他瞧出幾個神情可疑的。“你,你是京兆府府尹,你來給朕解釋解釋?!被实壑讣庖稽c,找出個冤大頭來。府尹劉申大人顫悠悠出列,撲通跪大理石地面上,“回稟、皇上,下官、下官也是今晨得知此事,當時就命府中衙役守軍前去查看,想必鬧不出多大動靜?!?/br>皇帝冷嗤一聲,“都傳到朕耳朵里了,動靜還不夠大?你從實說,現下情形如何?”劉申御前欺君,本就心虛的他,身板折得更低了,額頭不住地跑汗,他根本就躲在府邸沒派出一個兵卒,哪里知道真實情況,但他也不傻,早朝路上有所眼見,“回皇上,恐怕、恐怕此事來勢兇猛…可到底那伙人從何而來,下官無能,尚不能知…”皇帝狠狠睨視他一眼,轉問一旁趙公公,“人回來了么?”趙公公從身后小太監手里接過一張折成四方很有厚度的宣紙,攤開來放御案上,壓著嗓音低聲回道,“這就是城里四處張貼的告示,小凳子隨地撿的一張,回說城中大亂,官兵根本抓不住那些散布告示的賊人?!?/br>皇帝仔細盯著面前的白紙黑字。樁樁件件直指先帝謀朝篡位,貪婪無道??蛇@些都是他聞所未聞的。先帝在位時,不曾親近眾皇子,更勿論讓他們接觸朝堂政事,皇子們庸碌,卻也不全在自身。先帝撒手人寰一去了之,留下的皇子一個個治國御下毫無主張,連兄弟鬩墻都像兒戲。可到底是父子,一損俱損,損的是整個王朝的顏面。皇帝閱畢,極力掩飾心中的不安,干笑幾聲,將宣紙揉成一團,“滿紙胡言?!彪S即吩咐道,“叫盧克來?!?/br>禁軍首領盧克帶劍入殿,聽皇帝下令,“即刻派驍騎隊,挨家挨戶搜,務必搜干凈,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厥詞,一個字也不能留?!?/br>當朝乃至前朝,在京城治防制度上存在一個大隱患。除去各府守軍,禁軍是護衛皇宮的最大兵力,禁軍當中又分宮內的御林軍和宮外的驍騎隊。二者由禁軍首領一人統御,都只負責皇宮的安全。而因為有鄰近州城的駐軍,并未設立負責京城邊防的衛軍。這也是淵澄自信區區一百人就能將京城掀翻天的重要原因。當然盧克自是領了皇命前去下令,但下的是什么令,就由他說的算了。這邊劉申一腦門汗,正稍稍抬起頭拿袖子拂拭,冷不丁地動作一僵,側前方不遠,懷敬王回眸看了他一眼。這一眼,直將劉申渾身的躁熱嚇成冷汗,當即連磕三個頭,視死如歸般挺直上身,鄭重抱拳,聲道鏗鏘,“皇上,下官有一事不知當不當講?!?/br>此言一出,朝臣們立馬投去復雜的眼神。皇帝瞥他一眼,目光掃向群臣,紛紛避而垂首,他驀地心底騰升一股怒意,臣下無能累死君王,“講!”劉申深喘一口氣,“早在先帝病逝前夕,下官就曾有所耳聞,說前朝枉死先帝手中的幾位公卿怨念難平,死而復生,并且上陳奏疏申冤。此事,曾在百官之中流傳,甚至傳到民眾耳中,但后來因先帝崩逝舉國同哀,這種傳聞未可造成后果。如今回想起來,細思極恐?!?/br>皇帝聽著這番話,隱約捕捉到了一絲確有此事的記憶。只是當時沒想到先帝會突然駕崩,他仍沉溺在風花雪月里不問朝堂。這時有朝臣發出幾聲壓抑的干咳,大抵是抗不住內心澎湃的思緒,生怕禍水潑到自己頭上。“怎么細思極恐?”皇帝此刻亦心緒不寧。劉申抬起頭往左右官員當中亂掃一眼,迅速落在畏縮在人后的御史大夫身上,“皇上,當初的傳言是從御史臺傳出的?!?/br>御史大人半勾的腰板一震,猛地回頭怒視劉申,正想說句子虛烏有,劉申搶白道,“皇上,此事諸位大人皆知,欺君之罪下官不敢當?!?/br>淵澄平靜如水,聽到這不禁發笑,這劉申,關鍵時刻還真裝的出大義凜然的樣子。欺君之罪何止他不敢當。果然就有人極小聲得附和“是”,一聲接著一聲,那御史大人自知再隱瞞不得,張皇跪地,“回皇上,微臣冤枉!每日各州各府上呈的奏章多不勝數,文吏慌忙來報時微臣也是方寸大亂,第一時間便向先帝回稟,等醒過神來,消息已經傳出去,經手的人不少,微臣、微臣……唉……”皇帝狹長了眼,定定看著御史大人,憑他少經歷練的那點微末城府,哪里看得明白,只能一味地順著話問,“這么說,先帝大喪恰好平息了此事,你就不去追查了?”御史大夫怔然,埋首回道,“微臣想查卻也無從查起,文吏交代說,并未看見來人容貌,文書在他公案上他就往上呈,且也不知放了多久?!彼A艘幌?,忽然想起什么兩眼直放光,“對了,肖何,肖何曾經漏夜來訪,拿微臣全家性命相要挾,要微臣交代奏疏事件的隱情。微臣不得已,便告知其確有奏疏一事,但,其中隱情臣也無從得知啊……”說著御史大人不禁涕淚橫流,“事關先帝聲譽,老臣日日提心吊膽,所幸此事未起風波,老臣想著不了了之當是最好的,誰料……”“你快住口吧?!被实蹮┰甑卮驍?。推諉責任左右逢源是這幫老臣最擅長的事。說到肖何,是有大逆不道的先例,又屢屢進諂非要治罪懷敬王,這些尚可歸咎于他的功利心。但后面拿了具尸首歸案,襲劫刑部大牢一事的目的何在卻已經不得而知。如若前后串連起來,或許是肖何居心不良,意圖謀反。但這老家伙的話,能不能信是個問題。皇帝冥思一段,忽而抬眼,望向在列臣工,“曲卿,你怎么看?”第100章皇帝的眼神倏忽閃過一絲驚訝,懷敬王竟也來參朝了,立在與刑部尚書曲同音相隔不遠的地方。算起來自他繼位以后,懷敬王參朝次數半只手就數得出來,革職之后報說游玩江南去了,至此數月未見,今日突發動亂,朝廷危機之時,懷敬王的到來讓他感到些許欣慰。這廂曲同音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