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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br>——早在李苑吹了召集鬼衛的哨聲時,在裝備庫里趕工修機括的影六和談蒼云就聽見了,影六準備放下手中的東西趕過去協助其他鬼衛,被談蒼云拉了回來。談蒼云一邊聚精會神磨著簧片,挑眉問:“這是什么聲?”影六匆忙道:“殿下召集鬼衛的哨聲,來不及了?!?/br>談蒼云從兜里掏出瓜子嗑,另一只手磨簧片,頭也不抬:“你不必去。我挨個觀察過了,齊王世子殿下有七個護衛,兩個指揮的,兩個主攻的,兩個輔助的,你……私以為無甚鳥用?!闭勆n云打了個哈哈,“當然,你是靠才華吃飯的,不能算?!?/br>影六不想同他多廢話,諸如此類的奚落他聽得多了,影宮白澤組出身,卻不是醫人,他以鬼衛身份出影宮時有半數的影衛不滿,險些引起暴/動。后來影宮宮主親自現身主持公道,讓影六蒙眼盲拆裝唐門暗器暴雨梨花針,才讓影宮上下心悅誠服,成了空前絕后的白澤組鬼衛。談蒼云道:“咱們殿下跟李沫殿下兩位世子爺單獨領兵走歧路,兵馬耗盡,萬一回朝有人故意使絆子,不想讓兩位殿下立功,我們連話都插不進?!?/br>影六即將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談蒼云忽然把一片自己磨罷的簧片舉到影六面前:“看這個?!彼诨善夏チ艘欢淠档せ?。不愧是暗器祖師內門弟子,手上工藝強得令人驚嘆。“這是你們齊王府的標志吧,我看你們的衣裳上都繡著這種花,我順便磨了二百個牡丹簧片,你把他們插進這些弩箭機括里,然后打包二百個弩,牽馬跟我去和大軍會合?!?/br>影六被談蒼云說得一愣一愣的:“我憑什么聽你的?”談蒼云指了指腰間令牌:“憑我是無常衛十衛長。這里一個士兵活口都沒有,我們靠機括打仗的怎么打?就算留在這兒也不過是等死,我們兄弟的身份你已經知曉,若我有二心,你大可把我們的身份放出去,不出三日,我們必然死于非命?!?/br>談蒼云心里有數,影六不會說出去。因為世子殿下缺少兩個精英干將,而他們兄弟倆缺少一個終身的庇護傘,身負死債,王族的庇護可是可遇不可求的,為他賣命又如何。況且,殿下人不錯。談蒼云憶起李苑背后中箭的一瞬間,咬了咬嘴唇,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一位公子,善與惡完美交融于一身,要取人性命時心狠手辣,偶爾又讓人覺得他是純情率真的富家少爺,偏執又可愛。他們打包了二百架連城戮日弩,栓起二十幾匹還活著的戰馬,日夜兼程按原計劃替世子殿下與大軍會合。談蒼云扯的是嘯狼營戰旗,一匯入大軍便大肆宣揚“二位世子領兵遭遇伏擊現已水深火熱,李苑殿下先遣我三人護送連城戮日弩前來支援!”二百架連城戮日弩被裝備到遠攻營,經過改造的戮日弩只需一人cao縱,一人輔助便可使用,百步開外可刺穿兩匹披甲戰馬。烏月族的圍欄被大軍沖毀,沒有沉沙戰士回援,烏月一族確實如同驚弓之鳥,潰不成軍,一輪連城戮日弩掃過,寸草難生,僵持之時自南邊殺來一支騎兵,身穿飛云甲,手持兩面旗幟,分別是定國驍騎營和嘯狼營戰旗。他們自稱是李沫和李苑殿下的親衛隊,自燕京長途跋涉趕來支援的。遠處的天空升起一片流火紅焰炮,兩位世子殿下也勝了。談蒼云松了一口氣,趁著軍隊休整之時,揣著一兜瓜子跑各處跟人聊天。“哎,知道咱們齊王世子嘛?愛兵如子,身先士卒,我親眼見他后背中了一箭,殿下卻讓那兩個小兵先走,自己帶傷去跟沉沙人硬拼,那可是沉沙人啊嘖嘖嘖嘖嘖……”覽平川也捧一兜瓜子,邊嗑邊捧他哥哥:“正是!南越沉沙曾是五族之首,人丁稀少而血脈剽悍,個個是以一當百的壯士,聽說人人都能扛起一頭耕?!?/br>兄弟倆嘴皮子不停,嗑瓜子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把一圈兵爺哄得涕泗橫流感恩戴德暈頭轉向。鼓角漸止,大軍凱旋,打馬歸嶺南。嶺南王大辦酒宴給諸位將軍接風洗塵,犒賞將士,嶺南王府徹夜酒令未曾止,只是少了少爺一人。暗悲端著一碗熱湯悄聲走進李沫的書房,房里只點了一支白蠟,李沫側身倚在他那頭黃金豹毛茸柔軟的腰窩里,懷里捧著一個骷髏頭發呆,小豹子偶爾哼唧著蹭蹭無動于衷的李沫。所有人都在慶功,立功之人在一片漆黑里哀悼。暗悲早已看慣了生離死別,他沒有那么豐富的情感,與他而言不過是犧牲了一位同僚。他輕聲問:“主子,您許久沒用過飯食了,喝點湯養養胃?!?/br>李沫看了他一眼:“你吃吧?!?/br>暗悲費解地看著李沫,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碗,心里了然,自己嘗了嘗又遞給李沫,耿直道:“主子,沒毒?!?/br>李沫搖搖頭:“你多吃點,我叫人去請雅寧山的游醫了,老頭子來了你就去療傷?!?/br>暗悲愣了愣,不知道主子為何突然性情大變,他從前從不關心這些。李沫只是不想再失去最后一個親手養大的暗衛了。這比失去至親又能輕松多少?暗悲猶豫了一會,從袖口里抽出一封手書,低聲道:“主子,這是暗喜生前要屬下轉交給影七的信,您先過目屬下再交給影七?!?/br>李沫奪過信封,粗暴地拆開看了兩遍。這個孩子寫字也用左手,認認真真一筆一畫寫出自己教他識的字。暗喜從小就很聰明,學什么都能通悟,只是膽小些,有時候也犯蠢,調皮爬到門口的大樹上又不敢下來,常把李沫氣得肝痛,爬上去把嚇得瑟瑟發抖的臭小孩給抱下來。他又想起暗喜站在無數尸體間回頭望著自己一笑,瞧他笑得那么乖巧炫耀,他是不是到死都還覺得自己挺棒的?李沫看了兩遍,突然把信搓皺了砸在暗悲懷里,冷冷問暗悲:“他沒有給我的信?”暗悲趕緊跪下請饒:“主子息怒,給主子寫信豈不是太過僭越……”“滾——!”李沫一把掀了桌子,桌上的白燭倒地熄滅,書房黑暗,透進一絲月光灑在李沫悲涼的眼睛里。暗悲只好退了出去。李沫捧著骷髏頭問:“我養你這么多年,你們走的時候何曾與我告過一聲別?”“為什么沒有給我的信?”李沫眼角發紅,倚靠的黃金豹像只乖巧的大貓,磨蹭過來,伸出舌尖舔了舔他故作堅強的眼睛。李沫抱住小豹子毛茸茸的頸窩,埋頭在金燦燦的絨毛里,聲音嘶啞無助:“寶貝,我又沒了一個小子?!?/br>小豹子用圓圓的小耳朵蹭蹭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