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辰還是沒有回家。慢慢地，有人從里面出來了，有些好幾個人一塊兒，喝的醉醺醺地，勾肩搭背地上了車。但更多的，是一個人，剛才在酒吧中嬉戲放肆的面孔，離開了那些燈紅酒綠，看起來和尋常人似乎也沒什么不同，在黑夜中，顯得孤單又落寞。他們身上帶著悲涼氣息，也莫名地感染到了易辰，他嘆了口氣，正打算離開，一個從酒吧出來男人撞在了他身上。

“不好意思，他喝多了?！狈鲋囊彩莻€男人，抱歉地沖易辰點了點頭，掏出手機不知給誰打電話。

“我不想結婚，老子不和女的結婚！”那個和醉了的人斜靠在他懷里，扯著他的衣服嚷嚷著，“你也不許結，同性戀怎么了？我礙著誰了?！?/br>
他說著哭起來，涕泗橫流，一會兒又捂著嘴跑到垃圾桶旁吐，順著垃圾桶跪在了地上。打電話的男人跟過去擰開一瓶水，眉頭緊鎖。

易辰停住了腳步，站回到一旁，假裝想事情，眼睛一直偷瞄著那兩個人。

沒過多久，一輛出租車在酒吧前停了下來，一個女人從車上下來，徑直過去扶去垃圾桶旁的男人，沒什么好氣，”不是說好你們暫時不見面了嗎？大家都規矩點兒行不行，說好了相互幫忙的，我爸媽這幾天還在呢，發現了我怎么解釋??？“

這是什么？易辰心驚rou跳，那些在網上檢索到的詞語出現在他腦海里，形婚嗎？

他沒有心思再看下去，跳上一輛出租車，急急忙忙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第二十五章

易辰到家已經十點半，剛打開燈，季楷揚就從臥室里出來，“怎么現在才回來？"

"有點事耽誤了?！耙壮蕉自诘厣蠐Q鞋，”他們不在家？“

“易叔叔今晚有個應酬，他們一起去了。估計也快回來了?！奔究瑩P靠近兩步，忽然聞到一點酒味，他皺起鼻子，“你喝酒了？”

“我沒喝?！币壮揭宦牼七@個字就慌得要跳起來。易辰身上的確有酒氣，推開那個人的時候，他口中含著的酒有一些落在了易辰衣服上，“我沒喝，別人喝的?！彼吐曊f。

“我都不知道你哪來的喝酒的同學?！奔究瑩P看他頭低得像個打蔫了的茄子，“先去洗澡，我去給你拿衣服?！?/br>
“季楷揚?！币壮饺滩蛔〗凶∷?，結果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知道了?！奔究瑩P等了一會兒，說，“又沒罵你，動作快點，你要等他們回來發現嗎？”

在酒吧里被人摸了幾把，易辰今天洗得格外久，腰上背上都快被自己搓掉一層皮了才罷休。

今晚看見的一幕幕在他腦海里循環播放，讓他心生寒意。他已經不再想追究自己對季楷揚的異樣是不是喜歡，畢竟喜歡的結果是他無力承擔的。

就算我能，難道還要去害他嗎？易辰覺得害怕，動也不想動，就一直坐在浴缸邊緣，浴室里的熱氣逐漸散去，才穿上衣服出去。

可走到客廳，又忍不住季楷揚臥室拐，臥室里沒人。

季楷揚拿著單詞本站在洗衣機前，里面甩著易辰的衣服。

易辰安靜地扒拉著門框，歪著頭目不轉睛地看他。

季楷揚把洗好的衣服裝進盆里，一轉身見易辰站著，“怎么也不出聲，正好?！八雅柽f給易辰，“去自己把衣服晾了?！?/br>
“你別對我太好?！币壮酱瓜卵劬?，低聲說。

季楷揚會錯了意，以為他在說洗衣服的事，“我不抓緊給你洗了，媽要是回來聞見了怎么辦?！?/br>
易辰抿著唇，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去接那個盆，碰到季楷揚皮膚的剎那，手卻一抖，盆就那樣掉在了地上。

“還說沒喝，你別是喝多了?！奔究瑩P笑著罵他，把衣服撿起來抖了抖，“去晾?！?/br>
到底要怎么辦??？易辰站在陽臺上，心里一點主意都沒有，他后悔今天去了酒吧，更后悔對季楷揚產生異樣的感情?？珊笳叩拇_是他無能為力的事。

那頭季楷揚見他晾了衣服遲遲不進來，去陽臺一看，竟然一動都沒動。

”你傻站著干嘛？晾衣服都不會了？"

他嘆口氣，本來也沒幾件，索性直接拿衣架幫他掛上去。

“好了?！凹究瑩P揉一下他的頭，”盆給我，進去睡覺了?！?/br>
易辰看著他，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我不能拉季楷揚下地獄，他對自己說。

又是輾轉難眠。

易辰在床上睜著眼到了凌晨兩點，在酒吧里看到的那一堆牛鬼蛇神在他眼前不?；斡?。易辰在床上翻了兩圈，忽然想到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他到底是喜歡男人，還是只對季楷揚有感覺？

易辰抱著被子靠著床頭。依稀記得在他很小的時候，也喜歡過那種扎蝴蝶結，穿花裙子，說話奶聲奶氣的小姑娘。雖然現在面孔已是模糊不清，但那種想要把所有糖都給她的悸動還是有印象的。他的性取向本來一直走在陽關道上，結果在情竇初開的時候丘比特之箭歪到了季楷揚身上。弄得他也不太確定自己到底愛好是男還是女了。

易辰跳下床，揉著惺忪的睡眼在每個房間門口都聽了一遍。他們全都睡了。

他回到臥室，打開電腦，猶豫著在搜索框內輸入了關鍵詞。并沒有那么容易找到，連著翻了好幾頁，要么是垃圾鏈接，要么是病毒網站。掛著羊頭賣狗rou，統統差評。易辰足足找了大半夜，天都快亮的時候，才查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易辰又打開門看了一眼，回到座位上，反復試了好幾次耳機是否插好，懷著十二分忐忑的心情點開了其中一個視頻。兩個男人在說話，英語，沒有字幕。又不是做聽力，易辰沒心思慢慢聽，直接把進度條一拖，兩具糾纏的身體瞬間占據了屏幕，耳機里傳來不勻的喘氣聲。

易辰被這突然的沖擊嚇得倒退，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吱啦”一聲響。他一把把耳機摘下來，像扔掉什么臟東西一樣摔著了書桌上。

“靠?！币壮降土R一聲，咬牙接著往下看，卻發現自己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后半部分他重新戴上了耳機，也沒有任何改變。

易辰猶豫了一下，把進度條重新拉回到開始，然后從書柜的最上方拿出一本書，里面夾著一張季楷揚的證件照。

易辰看著證件照上熟悉的臉，嘗試著把畫面里的人想象成季楷揚。

季楷揚的脖子，季楷揚的腰，季楷揚的腿......

......

易辰一只手握成了拳，起身跑去了洗手間......

現在情況很明朗了，易辰清除掉所有的瀏覽痕跡，身心俱疲地躺在床上。他應該不是喜歡男人，至少不會是個脫光了，身材還不錯的男人就能讓他產生沖動。

這很好，非常好。易辰苦中作樂地對自己說?？磥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