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沙包，覺得太甜了，又把它扔進垃圾桶。他看著空中劃過的那條拋物線，”我媽不要我了?！?/br>
“你別瞎說?！奔究瑩P從剛剛的驚訝中回過神，他其實早就猜到一點，但沒想到這么突然，這么快?！俺滩粫灰愕??！?/br>
“她就是不要我了！”易辰撇撇嘴，“不過沒關系。她不要我，我也不要她?！?/br>
他說著就加快了腳步，好像急于想擺脫一些什么。書包一顛一顛地拍在他背上，易辰扭過頭，“走啦，預備鈴都響了?！?/br>
易辰為自己的恢復能力感到驚訝，不過短短兩天，再想起父母離婚這件事，他已經沒有太大特別的感觸，就算有些不適感，也是一閃而過。生活又恢復了平靜，沒有什么改變，除了一點，季楷揚每天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了。

“不是讓你等我嗎？”季楷揚急匆匆地趕到食堂，看了一圈才在窗邊的位置上見到易辰，他正和他同桌坐在一起。

“我先過來把飯打好啊，你不是要吃蠔油茄子嗎？來晚了就沒有了?！币壮桨鸭究瑩P的餐盤推到他面前。

今天中午放學的時候，班主任叫季楷揚去辦公室，說下周升旗儀式他在國旗下講話的事。季楷揚就讓易辰在教室等他一會兒，結果從辦公室回來，人已經不見了。

“你們都快長在一起了?！泵缂液莱灾捅P里的水煮牛rou，含糊不清，“我和我哥，親生的，都沒你倆關系近?！?/br>
“你哥大你一輪呢，樂意帶你玩就怪了?！币壮胶敛涣羟榈亟掖┧?。

“我不樂意和他玩好吧?！泵缂液腊炎詈笠黄瑀ou吞下去，“你回教室嗎？”

“你先回去吧?！币壮綌[擺手，他的飯已經吃完了，但季楷揚還沒有。

“你不吃了？”耗油茄子冷了以后，吃著有點膩。季楷揚站起來，打算再去盛碗番茄雞蛋湯。

“我吃完了呀?！币壮桨炎约旱臏频剿媲?，“喝我的吧，食堂的湯好像沒了?！?/br>
季楷揚接過湯，“你青菜還沒吃?！?/br>
學校食堂的青菜是統一配的，不管你點不點，阿姨都會打一份在餐盤里。

“我不想吃?！?/br>
“不想吃和不吃能一樣嗎？補充維生素的?！奔究瑩P板著臉。

“你還不是不想吃?！?/br>
“但我吃了?！奔究瑩P抬眼看他，“你吃不吃?！?/br>
“你就是報復我今天沒有等你?！币壮桨欀亲?，極不情愿地拿起筷子，把盤里的青菜卷成一團全塞進嘴里。然后他把湯端回來，一口氣全灌進去，非常哽，易辰好不容易才成功地吞下去。

“不給你喝了?！彼f。

“你噎死自己得了?！奔究瑩P把兩個盤子疊在一起端到回收處，“幼稚?！?/br>
“你真的不用跟我這么緊的?！被亟淌业穆飞?，易辰說，“感覺像請了個保鏢一樣，二十四小時不離身?！?/br>
“不是一直都這樣嗎？”季楷揚聲音平淡。

“是一樣嗎？你現在簡直連我去洗手間你都要跟著?！币壮娇棺h道。

“你少胡扯。我哪有這么變態?！?/br>
“你也知道自己很變態啊?！币壮阶テ鸺究瑩P的手，往他胸前一摁，“你摸著良心說，有沒有?！?/br>
季楷揚輕輕甩開他的手，“你安靜點?！?/br>
“哎，我說真的。你不用這么擔心我，我一點兒事都沒有。絕對不會去尋死覓活，跳樓跳河?！彼白邇刹?，對著季楷揚轉個圈，”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

就是因為你看起來沒事，我才不放心啊，季楷揚想。

易辰從小就是這樣，越是心里有事，越是表現的毫不在意，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爆發了。

季揚楷還記得，他們念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易辰喜歡班上一個總扎粉色蝴蝶結的小姑娘，天天跟在人家后面，還總從家里帶糖和小餅干給她。后來，那小女孩由于父母工作調動，轉學了。易辰消沉了大概一節課，然后就又開始樂呵呵的了。季楷揚本來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結果過了一周，易辰有天忽然就不見了。當時楚阿姨還在當老師，季楷揚父親也剛巧休假在家。四個大人一起，到處找他。最后還是那姑娘的奶奶打電話過來，讓家長去領人。易辰不知從哪兒問到了她家在N市的地址，跑過去又哭又鬧，非要問人家轉到哪去了。

這件事情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兩家人聚會保留的經典笑料之一。只是現在物是人非，他不會再提，易辰也絕對不再會承認了。

“楷揚回來了？”

季楷揚下晚自習回家，一開門，在門口看見了一雙暗紅色的高跟鞋。張韻常年都穿著平底鞋，這不會是她的。

果然，楚靜從客廳里探出頭來。

“媽，楚姨?！?/br>
張韻抬起手腕，看看表，“今天怎么晚了十分鐘？”

還不是因為易辰放學的時候非要去買熱狗，把時間耽誤了。

話在腦子里過了一圈，季楷揚開口卻變成了另一句，“我作業帶掉了一本，回去拿了?！?/br>
“下次注意，不要丟三落四的?！睆堩嵱檬衷嚵嗽嚺Ｄ痰臏囟?，“冷了，媽再給你熱一下。你在客廳陪你楚姨坐會兒?！?/br>
季楷揚聽話地坐下來，不自覺有些拘謹。

楚靜和張韻其實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張韻溫和沉穩，楚靜熱情張揚。小時候，兩個母親帶著孩子一起出去玩，叮囑著他們不要到處亂跑，往往是張韻，而那個縱容他們在冬天都可以吃大桶冰淇淋的，則是楚靜。小孩子都是貪玩的，季楷揚也不例外，所以他心里其實很喜歡這個阿姨。

但這幾年楚靜越來越忙，與自己的親兒子都不常見，更別說季揚楷。除開楚靜來學校找易辰的那次，他上次見到楚靜到底是什么時候，季揚楷都記不太清了。

“楷揚看著好像又高了?！背o和他搭著話，“最近學校作業多不多??？”

“還好，沒有很多?！?/br>
“老師上課難不難？“

“不難?！奔究瑩P想了想又改口，“有些科挺難的?！?/br>
“你成績好，人又聰明，什么都能學懂。我們家易辰就不行了，那孩子，一點都不讓人省心。他最近在學校怎么樣？”

終于把話題轉過去了。

“挺好的啊，就和平常一樣?！?/br>
“挺好的？”

“是啊?！奔究瑩P拿出書包旁的水杯喝口水，“沒哭，沒鬧，沒什么特別的?！?/br>
楚靜愣了，有些受傷地看著他，“楷揚，你是不是也怪楚姨？”

原來自己是在怪她嗎？季楷揚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面對楚靜時的怪異感并不只是因為生疏了。

“我沒有啊。"季楷揚低下頭，干巴巴地說。

楚靜自嘲地笑一笑，沒再試圖和季楷揚說話，季楷揚端著杯子出神，客廳里又恢復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