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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她兒子居然就是嚴榛,更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天意難違,父親的遺愿,自己終究無法完成。視線向下滑落到嚴榛身上。如今,嚴榛已是伶仃一人,想要問出真相,他是僅剩的可能性了。然而,無論他知不知道實情,現在也不是過問的時機。夜風吹來,嚴榛不覺打了個寒噤。錦帆見狀,將西裝外衣脫下來,給嚴榛披上。倏地,屬于他人的體溫包圍了嚴榛,他顫栗了一下,終于抬起頭來,望著錦帆,眼里掠過轉瞬即逝的光點。錦帆雙手按住他的兩肩,稍稍用力,輕聲溫言。既然你家里沒有別人,今晚就別回去了,跟我回我家吧。我也是一個人,我跟你互相作個伴,怎么樣?柔和的細語似乎同身上披的衣服同樣溫暖,輕輕地,撩撥了嚴榛的記憶。那個雨天的清晨和傍晚,他的心也曾被這樣溫和的話語和微笑觸動過,記憶中的人和眼前的人緩緩重合在一起。仿佛剛剛從一個混沌的迷夢中驚醒,嚴榛下意識地嚅動干燥的雙唇。錦帆一別多日,再次聽到嚴榛呼喚自己的名字,錦帆的心猛地一蕩。他低下頭,定定地凝視嚴榛的雙眼。我還以為,你忘了我的名字。剛才有一會兒是忘了嚴榛的嘴角很淺很淺地揚起一絲弧度,還未綻成笑容的形狀,淚珠卻宛如晴天雨,大顆大顆地從眼中墜下。他不自覺地用手捂住口,卻仍然遮不住細碎的嗚咽。嗚我媽,她死了母親去世已經有數小時,他卻直到此刻才記起如何哭泣。錦帆靜靜地望著嚴榛流淚。每一滴反射著光芒的淚水**在地上,就好像也滴在錦帆的心頭,咸咸的,苦澀的。他不自覺地伸出雙手,遲疑了一瞬,終究輕輕地環抱住了嚴榛顫抖不已的身軀。乘坐計程車,錦帆帶嚴榛回到自己居住的公寓。他讓嚴榛在客廳的沙發上休息一會兒,自己到廚房煮了粥,盛了一碗,又端了小菜,放在嚴榛面前。忙了一晚上,你該餓了,來,喝點粥。嚴榛呆了片刻,順從地端起粥開始吃。方才在街上失控地在錦帆懷里痛哭了一場,現在,嚴榛的情緒已經平穩下來,也不像先前那樣昏昏噩噩。不過,他的臉色還是十分蒼白,眼睛紅腫,顯然仍舊沉浸在悲痛中。錦帆打了個電話向喬歆說明情況,讓他放心,而后挨著嚴榛坐下來。他覺得,現在應該可以跟他說幾句話。心里難受的話,就跟我說說話吧。嚴榛放下碗筷,失神地望了地面一剎那,嗓音低啞地開口。其實,我媽有抑郁癥,好幾年了,以前也自殺過一兩次,都及時發現了。她每次發病,我都得寸步不離地在家里守著,生怕她出事。不過近一兩年她的狀況一直不錯,只是偶爾會發作。上星期我覺得她有點不對勁,特意請假一周在家陪她,沒想到,我一疏忽,她就說到傷心處,嚴榛的眼淚又撲簌簌直往下掉。原來上周他請假是因為這個,錦帆一嘆,輕撫嚴榛的后腦,無言地安慰他。作者有話要說:☆、互相取暖嚴榛慢慢停止了流淚。靜默許久,他方才想到一個問題。你怎么會到我家那里去呢?錦帆一怔,隨口搪塞,哦,我今晚到那附近辦點事,結果迷路了,不知怎么繞到了那里。現在如果說出實話,對于嚴榛脆弱的情緒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錦帆決定先將秘密擱置。那一帶岔路多,是容易讓人糊涂。嚴榛點頭,而后由衷地感謝道,今天謝謝你了,要不是你幫忙,我說著說著,心緒又轉到母親的死上,嚴榛哽咽著沒能說下去。錦帆胸口微微酸澀。當年,他也曾親眼目睹母親離世,不過在那之前,母親已經臥病多年,不像嚴榛的母親離去得這么突然,因而,嚴榛受到的沖擊顯然要比錦帆當年大得多。他嘆了口氣,輕拍嚴榛的背脊。今晚什么都別想了,早點睡吧。我去給你鋪床。話雖這么說,錦帆估計嚴榛今夜恐怕睡不著,因為連他自己也難以入眠。今晚發生的事讓他感覺很混亂,很沉重,也很無奈。胸口隱隱有些憋悶,錦帆這才想起,今天還沒有吃藥。他從床頭柜的抽屜中找到一個藥瓶,倒出一片白色的藥含在口中,然后走出臥室,去廚房倒了點水把藥服下。這是他從三歲起,在父母的監督、醫生的敦促下被迫形成的生活內容??烊炅?,藥的品種換過幾次,日服一次的規矩不曾改變。錦帆嘆了口氣,吃藥不一定病就會好,但是不吃藥就只剩下等死,所以即使不清楚有沒有希望也得吃,至少眼下,他還不想死忽地,似乎覺察到一絲異樣,他抬起頭。寂靜中隱約飄蕩著壓抑的抽泣。錦帆定定地立了片刻,走到嚴榛住的客房門前,輕輕敲了幾下門。抽泣消失了,少時,嚴榛打開門。借著窗簾縫隙漏進的皎皎月光,錦帆看見他眼里亮晶晶的,盈滿了淚。意識到什么,嚴榛忙抹去淚水,用手背揉了揉腫脹的眼睛。吵醒你了?他問。錦帆搖搖頭,反問,睡不著么?嚴榛沉默地頷首。他知道自己不必掩飾。到我房間睡吧。嚴榛訝異地睜大了雙眼。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傷心的時候還是有人陪著會好一些。錦帆淡然地解釋。嚴榛無語地垂下眼簾,許久,點了點頭。給你添麻煩了。回到錦帆的臥室,躺在床上,兩個人背對背,聽著黑暗中不知屬于誰的呼吸和心跳。脊背與脊背偶爾相觸,嚴榛仿佛能感到幾乎要燙痛皮膚的體溫。他悄悄把身體向外挪開一點,可是,這溫度卻似融化彌漫在這個房間的空氣里,一個動作,甚至一絲細微的呼吸,都會感到溫暖撲面而來,嚴榛心里明白,這是錯覺,但這錯覺卻漸漸驅走了不幸引發的寒冷,而讓睡意在身體中一點一點地累積。嚴榛不知道錦帆究竟有沒有睡,反正后半夜他不知何時突然就人事不知,再睜開眼已經曙光初綻了。想到這里,他無端地有些臉紅。上午,嚴玉萍的葬禮如期舉行了,來送別的人很少,只有幾個她的生前舊友,親人卻僅有嚴榛一個。錦帆站在嚴榛身旁,別人都以為他是嚴榛的朋友,殊不知,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逝者曾經的戀人之子,這一點,連嚴榛都不知道。送別儀式結束了。下午,錦帆開車,載著嚴榛來到海邊的一個岬角。這里風浪比較大,少有人來。日影西沉,岬角一個人也沒有,只有白色的海鷗迎風飛翔。嚴榛低下頭,手中捧著的是盛有母親骨灰的瓷罐。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