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不會超過七歲，差點被賣到太陽系之外的雨月小姐，正義聯盟未來的首屆女性軍師。

但是他沒有在那些瑣碎的片段里停留太久。

或許是不愿意未經許可刺探父親的內心，或許是他直覺知道父親并不在這里──因為這些回憶都沒有──某個──

我不介意你再拒絕我一次，我都要習慣了。

低沈的聲音從樓梯下方傳來，康諾格雷森先是一愣，然后收回腳步，把自己隱藏在二樓墻壁的陰影底下。他先是放緩了呼吸，才意識到以上這些舉動其實沒啥必要，因為只存在于記憶中的人物，自然是看不見他的。

但我知道你想傷害自己──我最討厭看到你傷害自己，只是以前你從來沒給我機會阻止過。

天花板上精致的白色圖樣使他感到分外熟悉?？抵Z格雷森歪歪腦袋：他剛剛差點就要離開這個碎片了──正想前往下一個回憶里面，不知道為什么，那種（他從來也沒有聽過的溫和）嗓音以及（音色非常耳熟但是內容非常違和的）話語，阻止了他邁步離開。

傷害？你覺得我甩掉你是一種自我傷害？真是自大自滿啊有錢人先生！那一聲線屬于（康諾格雷森不認識的）卡爾艾爾（如此不冷靜的調子絕對與22世紀相差了十萬八千里），明明什么都不懂為什么老裝的一副好像很了解我的樣子？你知道嗎我最討厭你的地方就在這一塊──

我沒有在裝──

你就是有！你──你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上流社會給我聽好了──

康諾格雷森頓住，回首，四處打量似的瞇起眼睛：目前他所處的建筑物在外觀布置和建造格局上，和他兒時居住過的韋恩大宅充滿了相似性。

你明白一斤米是什么價嗎？你明白工作之于我們這種小老百姓的意義嗎？你明白我遇上你之前的一切那怕只有一點點嗎？

──也許、這就是百日戰爭之前，韋恩大宅曾經的樣子？

一個（很可能是真相的）假設自己冒了出來?？抵Z格雷森聽著樓梯下方的對話從平和直到慢慢失控，看著韋恩大宅院的第一任管家選擇不上下一道主菜，反是退后，默默站在走廊角落里靜待大廳狀況發展。

你明白正常人的人生是什么東西，而不光是吃飽睡飽吃再找人玩這樣嗎？你懂得什么是病痛什么是自律嗎？

而他，兩位記憶中主角（在將近一世紀過去后才會誕生）的唯一血脈，因為好奇心戰勝了罪惡感，正在窺伺、接觸某些他永遠也不應該接觸的東西──康諾格雷森知道自己必須盡快找到聯盟主席，畢竟如果不是JL現在就需要超人現身出面，那一群課程知情者也不會找來超人之子將之喚醒──可是樓梯下方的畫面太吸引人了。

──告訴我布魯斯韋恩！

康諾格雷森不過是稍稍探頭瞥了一眼：他就看見一個（肯定不滿三十歲的）布魯斯韋恩，很顯然，正在試圖說服戴著眼鏡（因為年輕而顯得不那么可靠成熟）的卡爾艾爾一些事情──他覺得蝙蝠俠幾乎就要成功了，但是場面隨時也可能會陷入僵局然后談話失敗。很多蛛絲馬跡表示這個碎片的確切時間點發生于超人身份曝光、甚至更早之前。餐廳內的世界最佳搭檔，甚至沒有彼此知曉對方的人類身份、至少卡爾艾爾百分之百并不知情，現在他眼前的人是誰。

一個從小要什么有什么，不用花費時間付出勞力，并且閑來無事所以有這么多閑情逸致，悠哉悠哉的耍著我玩的你，有，什，么，高，見？

不然超人才不會用這種語氣、這種內容跟這種邏輯，向蝙蝠俠喊話──康諾格雷森直覺上認為目睹（一直是那么穩重的）父親比自己沖動比自己木訥比自己笨拙的模樣，真心異常古怪。他說不上為什么，但是就是被這個碎片給蠱惑了──從他們的扮相舉止他能夠合理推斷：父親不在這里──至少依照災厄博士的說法，超人的意識即使是在他自己的回憶里面，也是有著自己的思想，而非像是固定角色只會講述固定的臺詞。

超人之子明白這段記憶多半就和其它碎片一樣普通。不過某種不好的預感莫名其妙選擇在這個時刻瘋狂叫囂──包含康諾格雷森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卡爾艾爾多半是卡在布魯斯韋恩死亡、同伴受傷、親友離去，或者隨便什么，非常使其心寒的記憶里走不出來。

──不過，事實也有可能，完全相反??？

康諾格雷森屏住氣息，他忘了這沒有意義，記憶中的角色看不見他──只是下意識屏住氣息。他瞪著布魯斯韋恩以一種簡直可稱之為溫柔理性、包容之至的態度，口吻幽默的回應了卡爾艾爾（罕見但是沒什么殺傷力）的中傷。這一塊碎片不管怎么看，康諾格雷森都覺得它是一切的分歧點，所有事情的開端──也許這就是卡爾艾爾決定接受暗夜騎士的感情的那一天──氪星之子的人生，因為這個決定天翻地覆、再也不同往昔。

──要是爸爸，沒有被負面的回憶困住，反而是自己選擇留在美好的那一部份里面，我要怎么辦？

想到這種可能性，未來的支援官長背后一涼。然而就他在傷腦筋晃神的時候，布魯斯韋恩已經滿嘴跑火車，一面情話大放送一面不著痕跡的繞過餐桌一端，不動聲色的逼近年輕版氪星主席。

我調查過你，是的，這很卑劣，你之前就已經發現還為此發了火。而我的重點是，雖然即使這樣，我也確實不能完完整整的了解你──但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在不同的個體之間，怎么可能存在全然的理解這種事情呢？

──慢著在我思考的時候布魯斯韋恩怎么把他的爪子放到爸爸身上了？！

超人之子是在室內**數值超過可忍受范圍以后才堪堪回過神來，妙的是這個當口，他看不見掠食者的表情（因為暗夜騎士背對著樓梯口），反倒是被掠食者瞧得一清二楚：戴眼鏡的肯特記者被夾在追求者與墻壁之間，顯然想逃又不知道怎么逃才好，神色捉急得不行。

──噢。

康諾格雷森局促起來，呼出好大一口氣（因為當你的雙親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大玩戀愛游戲的時候你真的很難再去cao心任何破爛事情）。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韋恩先生勝券在握的語氣當作背景音效，可是他又敬又愛的父親正在一面不死心的反駁，一邊被人揩油的畫面，康諾格雷森覺得這輩子他怕是忘不掉了。

少講的好像你有財富長的也不差就能站在全人類的頂點無人可擋一樣！

──爸爸啊啊啊啊啊啊??！這句話簡直負一百分?。。?！

康諾格雷森憐憫的嘴角一抽眉毛一挑：這個超人也許自以為佯裝的非常鎮定，但是這等生澀的吐槽方法（毫無攻擊力可言）絕對不會是他道行高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