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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放著這張面皮不要,也非得去求了他寬恕不可?!毙闹杏泻?,更多卻是悲戚。他永遠無法知道,她當初是懷著怎樣的希冀嫁進府里。又是抱著如何決心,將那血腥氣濃重,直叫人犯嘔的湯藥一碗碗灌下去。 “可是,若是舊事重提,反招殿下火氣……”馮嬤嬤一顆心懸在當空,拿不定主意。既想勸著些,又怕壞了主子大事兒。 赫連敏敏哪里不知這事兒是存了風險??膳c其這樣磨蹭下去舉棋不定,不如破釜沉舟賭上一把。 “去外邊兒守著,莫叫后院那起子女人白白看了笑話?!毖鲋弊犹崞鹑箶[,赫連敏敏復又向書房行去。這回,腦子是再清明不過的。她是得坦白認錯兒,越是誠懇沒有隱瞞,越有可能達成目的。否則,那位爺一輩子都得晾著她。 自冊封太子,宗政霖每日處理政務愈見繁多。此時剛好批閱完今日要看的奏折,支肘揉了揉額角。抬眼便望見對面條幾上擺放的夏堇?;ò晟线€帶著露水,盆底兒嫩綠,被她在托盤上描了花樣,整個就是閨閣里女子賞玩樣式。被她撒嬌硬塞了進來,嘟嘟嚷嚷抱怨他書房“看著就冷清,不愛待?!苯柚@由頭,總算讓她得了逞。 “主子?!毙l甄進來就瞧見上首那位目光落在那盆瞧著就花哨的盆栽上,面頰不覺抽了抽。余光再掃過角落插瓶里兩支含苞的水芙蓉,越發端正了神色。 主子爺的笑話不能看。更何況,還是兩位主子的笑話…… “何事?”收回目光,宗政霖向后靠坐椅背,一雙長腿隨意舒展,更顯長身玉立,冷峻威儀。 “太子妃門外跪請求見?!钡痛怪X袋,衛甄半字不敢多說。太子妃方才求他給遞句話,可那話,便是再給他個膽兒,他也得顧忌著上頭這位會不會突然就變了臉。 太子妃原話,“自殿下離京,妾便一直記掛,片刻不敢忘懷。還請殿下念在往昔情分,容妾當面請罪領罰?!?/br> 這話他哪里該捎帶!侍疾那事兒,看似主子爺沒放在心上,可衛甄心里透亮,這位爺性子有多孤傲,對后院那幾位就有多不待見。這還沒算自回京后,第一次進宮請安,淑妃娘娘便哭著在主子爺跟前抹眼淚,該告狀的,是一個也沒落下。 冷哼一聲,宗政霖瞬間冷了臉。起身自書架后抽出一冊卷宗,半字兒交代沒有,自顧在窗邊藤木搖椅落座。 衛甄大氣不敢出,趕緊端了茶水過去,添好了茶,方才躬身退至角落。好在身旁就是瑤主子送來水芙蓉,這時候看起來竟是格外鮮活。衛大人此時是恨不能被一圈兒水芙蓉給圍在中央。如此主子待會兒便是遷怒,看在瑤主子面上,也會收斂著些火氣。 晌午剛過,春末夏初日頭已見毒辣。跪在青石板鋪成臺階上,赫連氏挺著背脊,任由臉頰被曬得發燙。前邊兒就是廊檐,陰涼處還有穿堂風吹過??伤投悴坏?。 衛甄沒出來,她也不著急。這樣子總算還有盼頭,比立馬趕她回去,已是叫赫連敏敏喜出望外。 這一跪就跪到丑事過半。往日都是精貴將養,才不過一個時辰差些,眼前就有些發黑。膝蓋那處,是早鈍得沒了知覺。 背后薄衫緊貼在身上,汗蹭蹭粘得人難受。赫連敏敏神光渙散,連就著光影估摸時辰也沒了心思。 “太子妃?!?/br> 頭頂突然傳來聲響,呆滯眼神慢慢回復清明。她竟是連衛甄何時出來也未察覺。 “主子爺請您屋里說話?!苯K于有了回應,赫連敏敏心下既松了口氣,又忍不住酸澀難堪。他竟真就眼睜睜看她在外人跟前顏面掃地,這般罰了她才肯允她進門。 想起當初她才嫁進來那會兒,他對她到底還存著敬重。諸人面前,除了那女人,對她也是頗留了臉面。再對比當下,赫連敏敏說不清倒是有沒有后悔,可她心里對慕氏怨憎,卻是分毫不減,越埋越深。 拖著腿腳,步子有些踉蹌??蜌庵x過衛甄替她打了竹簾,深吸口氣,終是鎮定下心神,換上副恭敬樣子,輕手輕腳進得門去。 第三七六章 貪婪 還是那間散著淡淡墨香的書房。大敞著支起窗戶,屋里光照極好,比起很久之前她進來那回,很多地方有了變化。 畫筒少了一支,原本那地方擺上了青花蟲鳥插瓶。書案后墻上掛著的寶劍,劍穗本是佩山玄玉,如今換成了雙佩紅穗。條幾上不僅擺了花草,連著案桌上的雕石硯屏也替換了去,選了更柔和些的和田玉臺屏擱著。 窗前大半個背影正對她的男人,束著冕冠,腰間綬帶垂在身側。杏黃色蟒袍以片金緣,九蟒繡紋,左右開裾。 極是刺眼的,那人后腰處竟墊了方云緞錦繡軟枕。 赫連敏敏腳下一頓,勉強維持住溫婉,瘸著腿兒緩步來到宗政霖跟前。要開口時方才發覺,當真是許久未曾單獨與他相處,竟是連行禮都顯得見外。 “妾給太子殿下請安?!鄙硇斡行┗蝿?,屈膝時牽動了傷處,險些沒法子躬身下去。 骨節分明的手指挑過一頁,左手上兩枚玉扳指,蘊著光華品質極佳。 沒聽他叫起,便也不敢放肆。便這么半伏著身子,不一會兒額頭便見了汗。待得一雙腿腳都顫巍巍開始打哆嗦,才遲遲等到側著身子的男人,冷聲給了句恩典。 “何事見孤?”依舊未曾抬眸,像她就是個沒有分量,被他萬般不放在眼中,可有可無透明人。 壓下滿腔羞忿,赫連敏敏撐著膝頭向前跨出一步。 “太子殿下?!?/br> 一聲帶著哭音的呼喊過后,屋里窸窸窣窣有了聲響。宗政霖緩緩合上書頁,微微轉了個身,俯首望向腳邊正兩手交疊,叩首請罪的女人。 “殿下,是妾之前糊涂,妄生惡念。意欲借助府中庶妹之手給慕氏一個教訓??涉斦媸遣恢獣?,妾那meimei竟會引來賊匪,意欲,意欲……”接下來的話,赫連氏沒膽量當他面前宣之于口。 淡淡盯視她半晌,宗政霖收回目光,仰躺在靠椅上,神情諱莫如深?!肮律阶詈薇持魍x,吃里扒外的東西?!?/br> 赫連敏敏交疊的雙手抖了抖,背脊有片刻僵直。 是了,整個府上,便是她有著太子妃頭銜,也就不多稍有權勢的奴才罷了。聯合外人算計府上妾室,更連帶引來行刺一事,宗政霖未曾當即降罪,已然是額外開恩。 “妾自知有罪,心內惶恐不已。茹素誦經一年有余。如今是當真生出悔意,還望殿下法外開恩,念在昔日夫妻情分上,給妾在宮里留條活路。若能得殿下寬恕,今后妾定然善待后宅各人,再不敢違背您心意胡作非為,惹您不快?!逼萜萑宦淞藴I,肩頭略微起伏,連著頭上金玉步搖也晃了晃。 這話說得極其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