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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位前就看見這人在假山里和小宮女亂搞,自然知道真假。只是他昨夜竟被大太監摸得起了興,想借機報復,沒想到……一個太監他居然覺得手感不錯?明明什么都沒摸到。葛昏曉從來猜不出他的心思,木著臉不知所措。奉天宮建造時以威嚴為主,也不忘奮發之生機,庭院方正,鋪滿草地,之后又被某代皇帝種上一株桃樹,早春季節落英繽紛,沖淡了這座黑金宮殿的壓抑肅穆。“你該慶幸,啞女被抓時,朕正好想起咱們當年的事,否則無論你是真是假,yin亂宮闕這條足夠你死了?!?/br>張妄干脆自己把發冠摘了,仰面躺在袍子上。他說了另一件事:“太后最近身子不太好,老夢見先皇和朕的那些兄弟們。朕聽她描述他們的容貌體態,才發覺自己竟連這些人的模樣都忘了,只記得那年他們在也太湖旁聚會,個個鮮衣怒馬,前呼后擁,朕身邊就你一個,穿著半舊的衣裳縮在角落里,生怕給他們瞧見?!?/br>葛昏曉沉默不語。昨晚他看見張妄的好感度上升了。他隨手掛機,卻被這個如今至尊至貴的人刻在了心底,真情真意,沉得他無力承受。“朕要你一句實話,當年裝病,可曾后悔?”張妄的表情說不出是溫情還是酷烈。這是他們之間的心結。葛昏曉想著,是抵死不認,痛哭涕淋,表示自己的忠心?還是回答后悔,賭咒發誓,絕不再犯?“不曾?!备鸹钑匝柿丝谕倌?,“當年我在冷宮,只想平平靜靜的老死宮中,富貴榮華雖好,我卻舍不得拿命去賭。我那時……沒把您當皇子?!?/br>不當皇子,便不求回報,格外感人。張妄既然能問出口,就是對他裝病一事有了把握,不認賬或抵賴絕對不行;悔過又顯得太過俗套,假得很。葛昏曉自認不同于其他太監的地方,只有兩個,一是舊情,二是真心。無論其中摻雜了多少水分,至少皇上深信不疑。皇上沉默片刻,臉上神色幾番變化,最終長嘆一聲,對葛昏曉道:“過來,坐到朕身邊來。今天朕心情好,下次等朕心情不好了,再折騰你出氣?!?/br>大太監長舒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在張妄腿邊坐了。沒料,他還沒坐穩,張妄就爬起來,挪個位置,重躺下后,腦袋就到了葛昏曉的大腿上。“皇上?”“閉嘴!”張妄依舊兇神惡煞的模樣,眼睛都泛紅,昨晚幾乎沒睡。葛昏曉不敢惹他,見他真的只是午睡,也掛機發呆。陽光太好,草地太軟,正當葛昏曉也迷迷瞪瞪的時候,忽然聽見張妄低聲道:“不把我當皇子,那當什么?”“弟弟?!?/br>第六章:宮宴天邊的云朵由白色轉為橙黃,再由橙黃變作霞紅,早春難得的暖風吹拂在身上,眼前是如夢如幻的霞光,葛昏曉心里卻有點發冷。昨兒晚上還活色生香的小啞女,已經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尸體被藏在廢棄的茅廁里。青灰的臉,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著天,嘴巴像干死的魚一樣張著,雙手死死握住大腿,而不像一般被掐死者那樣虛抬著,這是到死都沒敢碰那行兇者一下。葛昏曉語氣還算平靜:“多謝陳公公了?!?/br>“您客氣?!睅麃硎帐年惻肿拥耐降苄÷棺涌粗K鶯歌的尸體道,“這丫頭能遇上您也是福分,差點就直接扔爐子里給燒了?!?/br>“皇上親自動的手?”“可不是,皇上昨晚大半夜才睡,剛躺下就被人喊起來,發了好大的火呢?!毙÷棺拥?。葛昏曉只覺諷刺,冷笑道:“喊他起來的不是王吉王公公嗎,沒被扇個大耳刮子?”“這……”小鹿子有些猶豫,捏了捏袖子,低聲道,“王公公不受寵,見都沒見到皇上,就在屋外回的話?!?/br>大太監目光微凝:“這啞巴倒有福分進皇上的寢室?”“進去了,大半個時辰之后才被抬出來?!?/br>“可問了什么話?”小鹿子為難道:“公公,您知道規矩的,有些話,不能往外傳?!?/br>“那就算了?!备鸹钑钥粗“退啦活康氖?,嘆道,“讓人送出宮葬了,錢從福壽宮賬上支?!?/br>“哪敢勞您破費,小的保管給您辦好?!毙÷棺有χ鴳?。都是奴才,死的人死了,活著的還得活。葛昏曉是等張妄睡熟了,才冒險來看一眼——怕蘇鶯歌沒死成。蘇鶯歌體內那些東西畢竟是真真存在的,小啞巴沒人教,只道是正常事,捉住她的人卻未必不會告訴她太監和男人的區別。葛昏曉不愿平白多個隱患。皇上殺了也好,連韓偉的嘴都堵住了,區區宮女,冒險送到宮外厚葬,小韓子都得感激他這師傅。葛昏曉木著一張永遠蒼白病態的臉,飄飄忽忽地從御花園的小路上走過,被陽光鍍上一層金光的花卉都褪去了華美的色彩,微微翹起的花枝仍迎著夕陽,卻生出“只是近黃昏”的頹然來。剛收到消息從福壽宮趕過來的韓偉小步走上前,啞聲道:“蘇姑姑沒了就沒了,師傅您注意身子?!?/br>早上葛昏曉離開后,他就冷靜下來了。沒有蘇鶯歌,他依舊是宮里排得上名號的太監韓偉,沒了葛昏曉這個師傅,他什么都不是。大太監眼角撇到樟樹后站著個小黃門,聽墻角的。他故意冷冷道:“蘇鶯歌已經死了?!?/br>韓偉腳下一個踉蹌:“這么快?”“快是好事,對她對我們都好?!?/br>韓偉臉上肌rou一陣抽搐,笑得像哭,忙低下頭不敢讓人看見,澀聲道:“師傅說的是?!?/br>“唉,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早晚都一樣?!贝筇O像站不住了,主動扶住他的手,幽幽嘆道,“我是沒多少日子好活了,趁著皇上還記掛著,得給你找個好差事。你跟我久,別的大太監那兒恐怕不成。我就琢磨著,把你放出宮去,正好司禮監前段時間找我商量建立東廠的事兒,如果他們能說服皇上,你也算有個好去處?!?/br>韓偉感覺到手臂上的重量,心中酸楚不已,顫聲道:“師傅……”“說了多少遍了,男子漢大丈夫,別作女兒情態?!备鸹钑匝诖娇人詢陕?,苦笑道,“我知道你怨我不上進,別否認,我確實不上進??晌也幌?、也不想讓我的徒弟,和別的奴才一樣狗摟著腰背過日子!咳咳咳……”韓偉已經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