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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的周圍,慢慢的他開始和她談起話來,一開始還只是談論邊防軍事,他說想把韃虜殺個片甲不留,以防他們老是滋事生非;過了些天又會同她說起家中趣事,說他四弟那個鼻涕蟲終于肯跟著他學習功夫了;再些天他連宴席酒會他又和哪些友人打賭斗酒都開始和她說了。 她覺得時機成熟了,站在校場的階梯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說:“我已經和我父皇說了,明日就要去你家頒圣旨了?!?/br> 沈煥便問她:“旨意的內容是什么?” 她覺得他是明知故問了,又見他臉上也不笑了,便以為他是不樂意了,不由得生氣道:“我是公主,不給你樂意不樂意的權利,你都得聽我的!” 然后沈煥拉著她垂下了頭,干燥的唇輕輕碰上了她的,她原是站在臺階上,正好比他高一點,他這么一拉她,她就稍微低了下頭就被他碰到了,真是毫不費力氣。 呼喝震天的校場上忽然就安靜下來,半大的少年們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這邊,有的跨起一腳頓住,有的兵器揮到一半頓住,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 她也頓住了,沈煥離開她的唇時,她還維持著一副彎腰低頭的樣子,直到他清咳一聲,校場重新熱鬧起來,她才如夢初醒,紅著臉急匆匆的跑了。 婚后她為了親近沈家,并未住在公主府中而是和沈煥一起住在國公府中,大約因為她是公主的關系,大家對她都是恭謹有禮卻不怎么親切。 后來蘇遇便給她想法子,她嘗試著做些老夫人喜歡的東西,人心都是rou長的,漸漸的老夫人終于是把她當成兒媳來看待了,也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只是她婚后一年不到便有了身孕,費了千辛萬苦,去了半條命才生下了宜修,自那后身體便受了損傷,一直很難有孕。 老夫人的態度便又產生了變化,她知道老夫人每次欲言又止是想說什么,但她是公主,身后是皇權,只有她休棄駙馬,萬沒有駙馬納妾的道理,日子一長,她實在受不得老夫人這種不陰不陽的態度,給沈煥提議要搬到公主府去,沈煥也同意了。 對于子嗣的事上,沈煥雖然憂慮,到底是以她為先的,就這樣在平淡中過了十年,沈煥卻在土木之變中受了箭傷,好在未傷及肺腑,調養些日子便能痊愈了。 而她終于又有了身孕,太醫診脈之后,雖然都言語謹慎不敢確實,她也知道這終于是個男胎了。 她心里高興,覺得孩子還是因該多和同齡人接觸,不能悶在公主府中,便同沈煥商議又搬回了國公府中,她安心養胎,覺得生平所愿皆都實現了的時候,皇兄弘治帝卻突然染了病。 時有韃靼率軍在蒙古不斷侵入邊境,先后排了一老一少兩位將軍前去卻都沒能將他們驅逐,尤其那位老將軍是開國將軍,竟然也沒能驅逐了他們,或許真是廉頗老矣,不能戰了。 她被叫到宮中,開始接觸內閣首輔楊一清,和他共同起草頒擬詔書,看著案牘之上的一摞摞奏章她才發現自己雖然錦衣玉食,國庫卻沒有足夠支撐整個朝廷的需用,便是這次打仗的軍需都難以拿出,各級**可見一斑。 只是不論治腐還是頒發新政都不能解救燃眉之急,楊一清此時說道:“可從戶部尚書嚴觥序入手,這些年微臣已經掌握了他一些貪污的罪證,以他為切口殺雞儆猴,再鼓勵京中權貴捐錢捐糧,如今這個困局便解決了第一步?!?/br> 她看了這個老狐貍一眼,問他:“你即掌握了嚴觥序的罪證,為何到今日才要揭發他?!?/br> 這老狐貍倒也實誠,說:“好刀要用在刀刃上,他下去別人上來未必就好,此時確實最好的時機。只是——” 話到這里他卻頓住,她心里大約明白他要說什么,率先開口道:“我奈本朝長公主,自當以朝廷安危為先,楊大人直言便是?!?/br> 楊一清這才道:“這些年皇上重文抑武,朝中堪用的武將不多,韃靼此次來勢兇猛,看組織紀律性當是圖謀已久,派別人再上前線,雖然能打得贏,卻要耗時長久,如果是由大都督前去,這個困局便全解了?!?/br> 她點了點頭,便沉默了,良久擬了一道詔書,御令大都督沈煥帶兵前去攻打韃靼。 圣旨比她先到府中,魏老夫人已經等在她的房中,說她:“你好狠的心,煥兒身上還有傷,你怎么忍得!” 魏老夫人很是罵了她一通,她默默承受了這把怒火,她是本朝長公主,自當以家國為先,她想自己的夫君必然也是這么想的,十多年前那個志在保家衛國,眼中有星星的少年將軍一定和她想法是一致的。 果然沈煥如她所料,笑著說她做的好,第二日他便披上了盔甲,她送他到城門口,沈煥囑咐她說:“國事雖然重要,你也要小心身子,我不日便回?!?/br> 又指著她的肚子說:“小子,你母親十分辛苦,你可要老實些?!?/br> 后來……回憶到這兒,大長公主揪住了胸口,蘇嬤嬤忙給她端了茶上來,她喝了一口茶才覺得緩過氣來。 后來事情發展出乎意料的順利,沈煥只用了四十八日就把那支韃靼猛軍擊了個潰散,只是,她的駙馬,她的夫君,本朝不可多得將才沈煥因為舊傷未愈,又勞累過度,卒于馬上。 從那起她未再和魏老夫人說過一句話,沈煥的尸體運回來的時候,魏國公府門外守著許多兵士,不允許她進入,哪怕她吼著身份,拿出了圣旨,還是不允許她進去。 這時有人來報說皇兄弘治帝病的又更重了,她只能急匆匆趕回宮里,那時她的侄兒只有三歲大,哭著趴在皇兄的床前,抽泣著說:“父皇不要丟下照兒,照兒害怕?!?/br> 她都來不及顧著自己的傷心,將小娃娃抱起來慢慢哄著他,她那時唯一的安慰便是來自腹中的骨血了,她想沈家不念及她的身份也不念及自己的孫兒嗎? 她處理好奏章,帶著楊一清,領著皇太子再次來到了魏國公府的大門前,她說:“讓我進去,不然——”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這些人進去稟報后,魏國公四子沈煜迎了出來,對著她施的是“君臣之禮”,口中言道:“長公主來我公府,本應夾道相迎,只是我大哥為國捐軀,府中上下悲慟欲絕,還請長公主擇日再來?!?/br> 這話中的意思竟是不認她這個兒媳了,他們悲慟欲絕,她呢?那是她的夫君,她的哀痛誰又能知? 她叫了聲“四弟”,想說讓沈煥統軍前去是最好的選擇,事實也證明她和楊一清的這個決定是對的。摘了嚴觥序的頂戴,又招募了千石的糧食,沈煥也用最快的速度解決了這場戰事,從那個方面看這個決定都是對的。 然而楊一清擋在她面前,叫了聲“長公主”搖了搖頭。 她便收了想說的前話,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