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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云舟被他這聲兄長叫的蒙住了,有些不可置信,一時間竟然找不到一句話來回應,連回禮都忘記了。 沈霑走到寧澤面前,道:“手伸出來?!?/br> 語聲溫和含了點笑意,不是開心時的笑意,不是敷衍人時的笑意,笑意里帶了點安撫,寧澤方才的怒火被澆熄了些,乖乖的伸出手讓他抓住,跟著他一步步被帶進了花轎。 門口站著韓雪松韓勁松兄弟倆,還有些他們的同僚,而沈霑找來迎親的人一個是兵部侍郎張敬之,另一個是左軍都督府左都督楊廷,韓雪松初見這兩個人時嚇了一跳,覺得這個沈大人做事委實有些張揚,此舉似乎在向世人宣告兵權的歸屬。 沈霑騎上頭戴花的紅馬,掃了下面的人一眼,指了指后面略小一些的花轎問:“那里面是什么?” 三品官韓勁松施了一禮,笑說:“那里面是下官的庶女,閨名喚作儀靜,是儀清的隨嫁?!?/br> “原來是要效仿娥皇女英啊,韓侍郎這是把我當成帝舜了不成?”沈霑淡淡說道。 此話一出,韓勁松腿一哆嗦,此等大逆不道的罪名他怎敢認,忙跪下驚呼:“下官不敢,只是媵妾罷了!” 張敬之接口道:“既是妾那便可以隨意處置了,沈大人想如何?” 他這邊唱罷,楊廷喝道:“那就讓人利索的抬回去唄!沈大人府上又不缺美人,多一個多費糧食??!” 這一唱一和韓勁松聽明白了,忙招小廝抬起花轎,灰溜溜的打道回府。 寧澤本來還在計較沈霑同沈宜鴛之間的關系,聽了外面這出戲先前這些計較瞬間放下了,這出戲她聽的痛快,心里十分高興,心想沈大人不愧是讀書人的表率,很有古人遺風。 之前那些說他必然要遺臭萬年的話,此時此刻她已經不記得了。 吹吹打打中前行,轎夫雖穩,風卻不甘心,吹開了一角金紅的錦簾,寧澤一眼看到坐在高頭大馬 上的沈霑,他穿著背后繡著麒麟獸的赤羅紅袍,腰間系著的是白玉腰帶,他人穩穩坐在馬上,背影給人一種淡然卻也安寧的感覺。 寧澤把錦簾拉好,想著自己也欺騙了沈霑,似乎也沒資格計較他和沈宜鴛間的關系,更何況現在的沈大人還年輕,她防患于未然就是了。 第32章 周公 弓高侯府和魏國公府相距不遠, 走過一條縱向長街再轉進南向橫道, 也不過半個時辰便到了。 在鼓樂聲中, 寧澤被喜娘攙扶著走下喜轎,又在喜娘的唱和聲中跨過了火盆,她蒙著紅蓋頭看不到前路, 只聽的周圍熱熱鬧鬧 , 她心里突然生起莫名的緊張, 嫁做人婦委實不是件小事,跨過火盆這刻, 她才切實的意識到自己是真的嫁人了, 而她未必能做的好。 她站著等人將牽紅遞到她手中,卻只等來一只手抓住他,手指修長在這種漸熱的時候還是微涼,抓了一會也捂不熱,寧澤有些不喜歡, 為什么不給她牽紅, 有道是千里姻緣一線牽,為何不遵循古禮? 她站著不想動,不敢甩脫抓著她的手,但是也不想這樣進去拜堂。 沈霑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聲音在她頭頂傳來:“兩個人牽著紅綢活像一根繩上綁著的兩個螞蚱,不好看?!?/br> “……” 寧澤以為自己耳朵進了水,幻聽了,天下間哪對夫妻不是牽紅扯兩頭, 你一頭我一頭的進了洞房,怎么偏偏你沈大人就是螞蚱了? 沈霑扯了扯她,她也不能固執,只好跟著她進去拜堂,又是一陣禮官唱和,兩人拜了上首坐著的三人,她看不見上面,只能掃到一水兒的大紅吉服,猜測上位的應當是大長公主和魏國公夫婦。 沈霑的父親沈煜是位將軍,是現今五軍都督府未分化前的大都督,不過已薨逝多年,前世沈霑之所以能奪得天下也多虧他這位父親的蔭庇,不然本朝軍權分散,想反也反不起來。 拜完起身,寧澤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顯見的十分開心。上首坐著的是魏國公沈讓,他年屆七十,已是古稀之年,現已致仕,是上一任的兵部尚書。 想到這里寧澤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沈大人除了身體不好,似乎得天獨厚,他是文官,家族又是武官出身,只要他不作死,誰也拿他沒辦法,然而現今他到底為何要如此張揚行事?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權貴一樣。 她胡思亂想著被沈霑牽進了一處院落,從下方可看到兩邊花圃中有竹節搖曳。世下世族酷愛園林,多有私造,講究“地與塵相遠,人將境共幽”。 寧澤微微吹起些蓋頭看到此處綠竹搖曳,多有置石,形狀不一,前方好像是一扇十二折的房門,這一眼她得到許多東西,便老實了。 她吹起蓋頭的那刻,沈霑看到她眼珠四下亂轉,完全不顧及身邊人對她這種行為作何感想,他忽然便想起前世大長公主剛去世那段時間遭受到她的白眼,覺得這個姑娘十幾歲和二十幾歲時并無差別。 有全福人迎上來簇擁著她們進屋,瓜果砸下來,寧澤嚇了一跳,她也真跳了,沈霑被她帶的一歪撲倒在地上。 這一下堂中夫人們嚇了一跳,生怕她摔傷了,手忙腳亂的要上前扶起她,卻見沈霑揮了揮手。 喜娘忙道:“夫人別怕,是桂圓棗子等物,寓意早生貴子,傷不到人?!?/br> 誰說傷不到人?她都快被沈霑砸死了,心想這人是根草不成,一吹就倒。 沈霑不知道有人會被瓜果嚇到,冒失的出乎他意料,幸好身下軟軟有個墊背,他拉著寧澤起來,牽著她坐到拔步床上。 喜娘嘴里又念叨了一陣唱詞,走完這些必須的過程,所有人終于都退下去了,一時無聲,只有一陣竹葉清香飄入寧澤鼻尖,并不是院外竹子散發的,似乎是屋中熏的香,腳下似乎還有裊裊霧氣。 屋中應當有不少夫人們,卻只聞得笑聲,并不見高語,只有喜娘提醒著下一步該如何做,蓋頭挑起的那刻,腹誹了一天的寧澤終于安靜了。 此前紅蓋頭遮住眼睛她看不到沈霑,就好像娶她的不是沈霑似的,這時看到他穿著一身赤羅衣裳站在她面前,腰間的白玉上沁著絲絲紅艷,她終于意識回籠,這真的是官拜二品的魏國公世子沈霑。 再看這人還是低垂眼看著她,眉目偏清冷,眼神淡然沉靜,看的她生出些惶惶然。她上花轎的時候覺得沈霑還年輕,一切可以防患未然,此時見他這種毫無波動的神情,方覺這人已經堅毅的不是任何人可以更改的。 喜娘拿過瓠瓜讓兩人手持了,倒入清酒,寧澤動作不由得有些僵硬,反觀沈霑很自然的俯首,同飲一巹后,周公六禮已成,周圍響起喝彩聲,便先后退了出去,寧澤因為緊張都沒來得及看這些夫人一眼。 沈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