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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天高皇帝遠,首長不在跟前,他姓賀的就是這片后山的頭兒,整條山谷里的狼都聽他的使喚,更別說人了。賀少棠出牌甩牌,孟小北靠他大腿上,興致勃勃地看。賀少棠指揮他:“狼崽子過來給我抓牌?!?/br>姚廣利說:“這小子手是壯?!?/br>小斌說:“小北你這臭孩子,小貓和主都給俺們抓走了?!”“大貓也在你那?!”小斌爬著過去搶:“小北你別把大小貓都給那個混蛋!餓告訴你,那廝就不是個好人?。?!”賀少棠囂張仰天大笑,伸手揉弄孟小北的頭發,當真是喜歡上這小子。孟小北不由自主地,跟他少棠叔叔混成了一撥。賀少棠指哪他打哪,靠在對方胸前幫忙出牌。兩人狼狽為jian,一路手壯,贏了一圈兒人的煙,被一屋人戳著罵……孟小北后來就睡賀少棠床上,擠一個被窩,身上再蓋一層軍大衣,帶著對方身上的味道。賀少棠脫了外衣,穿軍綠色緊身背心,大短褲,四仰姿勢躺在床上。孟小北睡覺也一貫四仰八叉,睡得極其自由散漫。倆人睡姿就對上了,都支棱著,互相礙手礙腳。孟小北拱,賀少棠挪,孟小北再拱,賀少棠沒處可挪,開始以大欺小往回拱!孟小北被逼回墻角,一翻身,毫不客氣,直接趴對方身上,四肢貼合,繼續睡!賀少棠哼哼:“唉你……你特舒服吧?……”孟小北鼻子吹泡:“呼——呼——”賀少棠一騙腿,把人踢下去。部隊的標準床,很窄,將將睡下一個瘦人。孟小北尋著熱乎氣兒側攀上身,手一伸,冷不丁地,就伸到對方松松垮垮的大短褲。一片硬朗的肌rou之間,就一塊軟乎地兒,正好攥住。賀少棠瞇眼哼道:“褲襠里摸什么呢?”孟小北伸錯了,吐吐舌頭,趕忙縮回來。賀少棠半睡半醒,哼出戲腔:“掏著老子的鳥巢了?!?/br>孟小北:“鳥巢是什么?”賀少棠:“有鳥有蛋不是個巢么?!?/br>小斌從上鋪甩下來一句:“他那里邊兒長幾顆蛋,小北快幫我們摸一摸!”孟小北接口道:“我什么都沒摸到呢?!?/br>“我就沒瞅見有蛋,我好像掏到鳥毛了!”孟小北直言不諱向班眾們匯報。噗——哈哈哈!黑暗里一屋人轟然大笑,小斌幾乎直接滾到下鋪。男人的那種笑,帶著猥瑣的玩笑意味,十分瘋狂……姚廣利再老實的都繃不住了,捶床說:“估摸他那窩里就沒孵出過蛋來?!?/br>小斌說:“小北不用摸了,他壓根兒就沒長那個,因為他不需要!”賀少棠也笑,罵道:“誰忒么說我沒長!”“都別給我造謠??!”“孟小北小祖宗!要不然您再幫我仔細驗驗,回頭別給我出去瞎說??!”一屋人睡意全無,你一句我一句地窮逗,或低啞或粗獷的笑聲此起彼伏。孟小北咯咯咯地樂,這一宿愉快極了。他那時還小,很多成年漢子之間帶顏色的笑話,他其實聽不懂,卻被氣氛感染,止不住笑出來。他平時跟自家人在一起,都很少有機會睡爸媽懷里。一屋擺兩張床,他從小與弟弟擠一小床,背靠背各睡各的,自幼習慣獨立,即便沒到上小學年紀,似乎已經忘了沉溺于父母懷抱的滋味兒。賀少棠笑得胸膛起伏,床板微微震顫,黑暗中側臉英俊,牙很白,睫毛撲簌修長。這人背心里裹有一層微薄肌rou,胸口寬闊溫熱。孟小北不知不覺盯這人很久,自個兒也不知道瞄什么呢,直至視線隨睡意盡情模糊……凌晨,孟小北尿炕。狗rou湯和一大碗米酒喝得,端的后勁兒十足,沒憋住,尿意如奔騰泉涌,涌濕一床,把被窩里的人生生尿醒!賀少棠穿著背心褲衩從床上蹦下來,咆哮。全屋人驚動,捶床大笑,孟小北你真熊,這回把二寶的仇誰誰的仇都幫我們報了。小斌從上鋪掛下來,指著某人:“賀少棠你個欠日的!你也有今天?。?!”第七章座上客孟小北直睡到太陽斜照進窗縫,灰塵在陽光里歡暢起舞。他尿濕一半床,自己擠在干地兒里睡了,至于另外那位爺怎么睡的就不得而知,他也管不著了。屋里人早都起了,各自上崗,出門巡山后院砍柴。爐子上盛著一碗溫熱的稀飯,辣子咸菜。孟小北在哨所不遠那個水潭處找見他少棠叔叔。山嶺上融化的泉水交匯,水體冰冷,小潭極其清澈,倒映一高一矮兩枚人影。魚兒在水中淺睡,突然被驚動散開,像在一塊巨大透明的水晶里游弋,如山中幻境。孟小北看著賀少棠在潭水邊來回走了幾趟,布置起簡易的釣竿、魚餌,拋線釣魚。背著其他人的視線,賀少棠在水潭邊、二寶溺死的地方,用大大小小的圓石頭塊,壘出一個高高的墳頭。孟小北瞅見少棠把一串紅繩哨子壓在最下面一塊石頭底下,壓得牢牢的。他記得那是昨晚少棠出去扒狗皮時,從二寶脖子上取下的。賀少棠在潭邊蹲著,一動不動,靜默很久。孟小北發覺這人說話時與沉默時判若兩人,完全兩幅面孔。臉倒映在靜謐的潭中,不起一絲波紋。……賀少棠手指掐熄煙蒂,起身,扎好軍裝皮帶,瀟灑一擺頭:“走了,我開卡車送你回廠?!?/br>孟小北醞釀一早上了,說話中氣十足,眼神堅定:“少棠叔叔,我能不回家嗎?”賀少棠一挑眉:“昨晚不是跟我挺乖的咱都說好了?不回家你能去哪?!?/br>孟小北蔫兒有大主意:“我就是不想回家,沒意思!我想待在這兒!”少棠一樂:“這兒就有意思了?”孟小北用力點頭,眼仁烏黑眼含期盼:“熱鬧,有好吃的!有狗rou火鍋!還一塊兒打牌,咱倆人搭檔簡直無敵了,打牌還能贏他們的東西,昨晚我特開心!”賀少棠笑著罵:“你還上癮了?!你喊我叔也沒用,我沒地方給你每天弄條狗來吃,明兒你再想吃,老子真就得上山給你打狼了!”孟小北調開眼神,咬嘴唇,望著晶瑩的湖面,半晌說出真實的心酸話。“家里我是哥哥,我其實就早出生那么兩分鐘么!分什么大的小的啊,憑什么??!早知道我當初就應該晚點兒鉆出來,那我就是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