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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突然破開牢籠,傾巢而出。萬丈血浪以翻江倒海之勢,洶涌奔騰。十丈高的三眼夜叉立在火光上發出驚天動地的狂笑,死亡氣息仿佛鐵網般沉沉籠罩過來,要把人撕碎吞噬。本來好好行軍的隊伍頓時驚亂。乞伏易仁大驚之后,很快冷靜下來,喝止曰:“這是障眼法,不可自驚!”但各種瘋狂哀求聲、哭喊聲、慘叫聲相互交織在一起,響徹整個大地,完全淹沒了他的聲音。眼看士兵大亂盲目混逃,落馬奪路者不知凡幾,踐踏死傷者無數,西秦大軍來時路徑卻一朵朵遍布綻放的青蓮,西面天空青黃赤白間錯紛糅,十方虛空成七寶色祥瑞集成,天雨寶花,繽紛而下,佛音梵唱隱隱天際,一尊巨大的觀音像端坐蓮臺,一手托凈瓶,一手指著回路,寶相莊嚴。為魔障驚擾的五萬兵士,狂躁瘋亂為之一減頓覺所依,掩面而泣,四下往回路散離而去,前方有了菩薩指引,東方無數陰嘯怒吼、大大小小的鬼臉妖魂漸漸被拋棄在腦后。及至馬蹄剛遠,“轟”地一道霹靂撕裂天空,萬千恐怖異靈立時消散得一干二凈,鬼哭神嚎再不復聞,四周重現大風颯颯的夜黑。林中,離方才赫連云立馬僅三尺處,有一人渾身透濕,臉無人色癱倒在樹下,大口大口的喘氣。不多時,醞釀多時的雷雨傾盆而下,樹下那人一動不動連喘氣都更困難了,模模糊糊察覺有人靠近,但朦朧間只能看見一個輪廓。突然又一道雷電劃過長空,照見前方來人毫無表情的臉孔,如同一尊石刻似的目不斜視直望著自己,轉眼后,又沉入更暗沉的模糊中。間隙之間,蘇子魚看清了那人雖然面容陌生卻無比熟悉的眼神,似乎身邊泥土的腥氣和進了一絲淡淡清幽的蘭香味。安心的跌入黑暗。不知過了多久,意識回復時全身重得如同負鐵萬斤,頭痛欲裂想要死撐著醒來卻無法做到,即刻又暈死過去。轉瞬,似乎聽到兩人對話,一人聲音就在頭頂甚為清晰:“……雖然并非毫無抵抗之法,如今孤王卻不愿趟這灘渾水,西秦人隨即便會卷土重回,越名好自為之?!?/br>……“如此我便將兵符留給你,尚可調動洛陽數萬中領軍,或可助你一臂之力。只是許昌你家里已經投靠司馬乂,不日就將招你回去,恐怕屆時你無法違抗?!?/br>……再次有意識時,身體仍然酸軟重逾過山,頭痛卻稍微減輕了一點。他知道這是功力靈識消耗太巨,力竭之故。好不容易支撐著睜開眼睛,一陣發黑昏暈,等終于看清周圍,對上一張陌生的面孔。那眼睛一亮,卻不是司馬蘭廷。他轉頭輕呼:“主上!”對面靠墻之處有人立時靠了過來,陌生的面容對上他眼睛時滿是驚喜。這下蘇子魚看到了來人熟悉的眼神,想叫他一聲,卻是無法,喉嚨里咯咯直響。先前那人輕輕扶他起來,慢慢喂他喝水。蘇子魚心頭高興,想抬起手指拉對面那人的衣衫,卻絲毫不能動彈,甚至吞咽別人喂下的水都無法隨心所欲。坐在他對面的司馬蘭廷慢慢收斂了臉上的喜色,浮現出憤怨兇狠。扶他之人轉身放置杯盞時,蘇子魚被他哥提著衣領一把扯近,陌生的面容有些扭曲,眼睛里燒起簇簇怒火,揚起巴掌“啪”的就是一耳光。正努力扯著笑臉的蘇子魚,立時重回黑暗。這次醒來沒過多久,感覺自己被人摟在懷里,手被緊緊握著,有一滴一滴的水珠落在頸內。百五十勿失勿棄一場秋雨一層涼。永熙三年入秋后的最后一場雷雨就這么過去了,甚少人知道這場雷雨中曾經發生過那樣的故事。它延遲了西秦大軍對平陽的進攻,整整三日。這三日使得守衛平陽多添了些許時間準備,在今后的攻防戰里,大晉邊防也因此越發慘烈。這多支撐的一段時間對于風雨飄搖的大晉朝并無實質性的改變,內憂外患大大小小的戰役不會因此少了去,無端烽火連年起,多少兒郎喪胡塵。兵戈四起的時代,百姓會受的苦還是在受,戰場上會喪命的勇士仍會喪命,即使不在平陽也會在晉陽、定陽、襄陽……即使如此,畢竟更多的百姓因為這三天轉移到了內地,也有人自此一生躲過兵災橫禍的,倒也能算功德。而這些,蘇子魚這都不知道,也想不到。他因為行功耗功過度,一身經脈脆弱不堪,一直處于渾渾噩噩中。幻化神通的半調子大師本來沒達到神通大成的境界,只因為克化了兩種法門融道、佛為一,體用雙彰才能提升迅速,勉強支撐高僧才能使出的神通幻境。但畢竟基礎不厚,即使他可以一邊耗費一邊用釋天大法引氣入體,練氣為神也經不起如此巨大的消耗。按照司馬蘭廷的診斷,蘇子魚是有可能至此武功全失的。和蘇子魚分開快兩年了,思念得太久,擔憂得太久到現在全化作了一股不可名狀的情緒,酸、甜、苦、辣、喜、怒、恨、愛……司馬蘭廷只想緊抓著他,捏進自己身體里融合再融合,讓又黑又瘦又臭又臟的討厭鬼再也跑不出,逃不掉、脫不開!司馬蘭廷環抱著討厭鬼,面孔如霜卻小心翼翼。蘇子魚唔了一聲,又一瞬睜開了眼睛但很快眼皮一搭又閉上了,整張面孔埋進他懷里,大半是無意識的。司馬蘭廷把他整個人往自己身上再靠了靠,抓著他的手放進自己衣服里,親吻他的頭發。山里清冷,屋子中間只得燒了火塘助病人御寒。此處是離平陽不遠的小山村,司馬蘭廷本想帶著蘇子魚盡快回到自己控轄下的青州,覺察到他情況嚴重后卻不敢輕舉妄動了,只能藏匿此間等蘇子魚恢復一些再做打算。齊王大司馬仍處在腹背受敵中,想要他命的人不知凡幾,因而此番出來事出保密只帶了影青和影紅二人,如今灰狼已經拿了紅輸的解藥,趕往曲城。入住這間狩獵人小屋后,青和紅輪番在外打探,帶回消息說西秦已經開始攻打平陽。司馬蘭廷暗暗一嘆,火光下的臉顯得越發陰沉了,第二日白天冒險給蘇子魚施了針灸運功,足足四個時辰。晚間,蘇子魚倒是真的醒了。“蘇子魚,以后再跑我就打斷你的腿!”司馬蘭廷俯下身去,鼻尖對鼻尖看著他,眼睛對著眼睛:“你那么心善,怎么就不可憐可憐我?”蘇子魚臉色很難看,但眼里帶著無可掩飾的喜悅,柔和卻不失倔強??匆娝抉R蘭廷火冒三丈底氣有些虛,兩年前司馬蘭廷拿藥毒他的事已經隔得太久,久到他早已淡忘了心痛再也支撐不起足夠的惱恨去和司馬蘭廷分庭抗爭,只得悄悄移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