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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南詔的士兵沒人見過白澤,都看傻了眼,以為是天降之物。 我背貼著沈月卿的背,小聲說道:“師父,他們是你一早就安排的嗎?” “……嗯,不過我只安排了兩個人,罷了,”沈月卿握住我的手,安撫道,“等會兒白澤經過此處時,你先上去,我來斷后,乖,不許再頑皮了?!?/br> 我沒吭聲,既沒有表示同意也沒表示反對。 羅厲雖然沒親眼見過白澤,但對這種戰爭機器也肯定有所耳聞,一時之間竟忘了捂住褲子遮擋屁股,反而饒有興味道:“沒想到你真的找到了鐘離后人,了不起啊,這機關獸真有意思,我要留下它?!?/br> 這話是對沈月卿說的,話語里威脅的意味,我們心里都有數。 白澤不能停下,因為啟動的時間太長,停下再次啟動就會被敵軍包圍,所以停留的時間只能有略過的那一瞬間。 機關獸卷起的風將我已經被雨水淋濕的長發吹得上下翻飛,我側過頭瞥了一眼沈月卿,他正高度戒備地盯著羅厲和羅寒。 羅厲在意的是能否擊落白澤,羅寒在意的是能否殺死沈月卿。 恐怕沈月卿這次決意以一敵二,全力護我和白澤周全。 對上那兩兄弟聯手,這次他本事再大,也就再無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了。 甚至,驚鴻也不在他的手上。 他拿著的,只是一把普通的劍,是從一個小卒子手里隨意奪來的。 我鼻子一酸,甚至不明白自己此刻為什么如此難過。 卷起的狂風裹挾著雨滴將我們包裹在其中,一時之間天旋地轉、陰陽顛倒,白澤一閃而過的瞬間,我聽到了無數種聲音。 劍與劍碰撞的聲音…… 劍氣將雨點劈開的聲音…… 白澤凄厲的虎嘯…… 刀劍切入筋rou骨骼的聲音…… …… 最后還有碧池絕望的叫聲:“不要啊,阿玠——” … …… ……… 白衣的少年坐在地上,像一朵清雅的白色蓮花,一雙幽靜平和的眼睛始終沒有任何怒意。 他輕聲說道:“兩位師哥,可以停手嗎?我已經……已經沒有手來阻止你們了?!?/br> “所以,請你們停手,可以嗎?” 雨沒有停。 風也沒有停。 他原本一雙巧妙的雙手,能將平淡無奇的菜肴做出美妙滋味的雙手,會替沈月卿繪畫、會替羅寒束發的那雙手,已經連帶著胳膊被盡數削下了。 他擋在了羅寒羅厲以及沈月卿的中間。 擋住了那其中的刀光劍影。 rou體凡胎終究是沒能敵得過羅厲的折戟。 “阿玠,阿玠――” 玠是他的本名,我們都習慣叫他白七。 羅寒見狀也慌了,跌跌撞撞地想去扶他,又縮回了手,指了指地上被切成很多節的胳膊:“白七,你沒事吧,這個可以裝上的,可以裝上的——” 他跪在滂沱大雨里,泣不成聲。 沒有人能懂白七的心思。 沒有人不懂白七的心思。 師門不幸,同門相爭,手足相殘,國仇家恨……這一切的一切,和他息息相關,每個人卻又都極力想避開他。 就像白三說的那樣:“弟弟,我細皮嫩rou的弟弟,父皇怎么舍得把你送到這里來吃苦?” 沈月卿,羅寒,碧池,每個人手上都血債累累,劍下都是亡魂無數,只有白七的一雙手,是干干凈凈的。 他喜歡煮飯做菜,喜歡寫詩作畫,用善意的溫柔小心翼翼地維護著所有人之間微妙的關系。 可這一次,他沒有辦法了。 總要有人犧牲,沒有你死我活,戰爭就不會停止。 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自己。 只是,他剛剛弱冠的年紀就失去了雙臂,那接下來的幾十年,莫說是煮飯做菜、寫詩作畫,他連小解恐怕都要人幫忙,哪怕是臉上癢了,都沒有辦法來抓一下了。 “朱珠,我們走?!?/br> 這一次,沈月卿沒有猶豫,抱起白七跳上了白澤,我緊跟其后。 沒有人再阻攔我們。 羅寒沒有,羅厲也沒敢。 自作主張把白七帶來的碧池被沈月卿狠狠地扇了兩巴掌,他是容易浮腫的體質,一張臉又腫成了豬頭,仍然哭個不停:“阿玠,對不起,對不起!” 沈月卿不停地往白七身體里灌輸著內力,連白澤到了西涼軍營后他都沒有停下,白七失血過多,一身白衣都染成了血紅色,但仍然頑強地睜著眼睛。 ——直到他看到了白三。 白三在看到白七的慘狀時,一時之間臉色由紅轉黑,又由黑轉白,臉上的血色像是被盡數抽干了,然而這失去的血色又從另一處爆發了出來。 他沒能壓抑的住,口中吐出一口鮮血,立馬有人上前扶他,被他一巴掌打翻在地,半天沒能爬的起來。 他像一個從陰間爬來索命的厲鬼,渾身發狂,整張臉都陰森可怖。 白七朝他擠出一個笑容,安慰道:“三哥,很抱歉,出了點事,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請你莫要發怒牽連其他人?!?/br> 白三的聲音很輕,但一字一頓都無比清晰:“放心,我會殺了他們所有人的?!?/br> 白七凄然一笑:“那樣恐怕我走的不安心——” “白玠,白玠,你有種試試看!你敢走在我前面一步,我就殺了這里所有人給你陪葬,包括我自己!” 那是怎樣一雙飽含悲哀的眼睛? 心若死灰? 絕望,怨恨,還是讓人心悸發寒的空洞? 鐘離子音看不下去了,偷偷移到了白三的身后,趁機出手打昏了正在發瘋的白三。 “我帶他去休息,你們趕緊帶人去治傷,你們那什么西涼神醫趙綠間現在就在軍中,晚了可能真的來不及了?!彼麑兹驒M抱起,連連嘆息后離開了。 周圍小將也無人敢阻攔。 鐘離子音到底是局外人,和白七相識不過短短數十天,在看到這樣的場景后都會扼腕痛惜,更別提沈月卿碧池這樣和白七相識多年感情甚篤的同門師兄弟了。 趙綠間眼睛看不到,只能在沈月卿的幫助下替白七處理傷勢。白七已經徹底陷入昏迷,是不是能夠挺過去連趙綠間都說不準。 碧池急的不得了,在里面轉來轉去,被沈月卿趕出了營帳,沈月卿是一句話都不同他講了。 我看著他從前那樣一個不信神不信佛的人跪在雨水里,變得無比迷信,哭喪著臉叫道:“玉皇大帝,如來佛,孫悟空,豬八戒,觀音菩薩,白龍馬,你們救救阿玠吧,他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七仙女,你們幾個女神仙也來幫幫忙吧?!?/br> 讓人既好氣又好笑。 我在他面前站定,望著那張一如初見的豬頭臉,嘆息道:“他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