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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想一通,咬著牙道:“大、大人喜歡就好!” 云在天笑了,笑著搖了兩下頭,忽然湊近了她道:“那么,嫁我,可好?” 第173章 此生憐誰 傅清溪看著離自己如此之近的一張臉, ——他的眉毛根根清晰,一筆到頭, 眉尾收起如鋒。便是叫人照著畫也難畫得這般好看。眉下一雙眼睛, 如聚星月于滄海, 叫人一不小心連心魂都溺入其中。這樣一雙眼睛, 這會兒正款款瞧著她。其中既無追問亦無緊迫,卻又似蘊集了深海青天之力,時隱時現。 傅清溪不自覺地就想點頭, 剛點了一下把自己給點醒了,趕緊快速搖起頭來。 云在天自根往稍顏色漸淺的長睫抖了兩下, 眼睛一彎,笑出聲來。 傅清溪狠狠閉了閉眼睛, 連六七歲時候陶嬤嬤一再教的事兒都忘了,上頭一排銀牙死死咬住下唇,眼睛看著跟前桌子上的花紋飛快眨起來。若不是還有點自持力, 只怕都要伸手掐自己腿了。 云在天也跟著抿了抿唇, 問道:“作什么不肯?方才不是說得好好的了?” 傅清溪想起自己一連串的“見”、“近”來, 臉紅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云在天還在問:“作什么不肯?” 傅清溪苦著臉快要哭出來了, 勉強說出來的話聲調都啞著:“這……這不合道理……” 云在天樂起來, 他從來沒想過“人”居然會這般有趣。不是大勢轉變時可算定其走向的千萬人心,也不是一事將成時對壘方的起伏機心,更不是如同算式一般可推演的人心引動, 是一個活生生的自相矛盾欲左忽右迷糊難解的人的心。 傅清溪快速轉著腦子,盡量把自己想的事情說出來:“我……我什么都太也平?!?、人也不好看, 也不聰明,學東西慢,數演也、也沒學好……什么都不會,怎么會……不可能,不應該的,不、不對,不會這樣的。這樣不合理?!?/br> 云在天定定看著她呵呵直樂,忽然眨了眨眼睛道:“這樣?那你都不認識我,沒見過我,沒學過星演也不曉得我到底有多懂星演之術,也不曉得我是不是個欺世盜名之徒,或者陰險狡詐之輩……你又做什么跑去院子外頭立在風里嘆氣?……” 傅清溪覺著自己大概連腳后跟都燒紅了,不過沒事,這些東西她心里都煉過了,她早就能坦然面對自己的癡心妄想了,便道:“我……只要能、能見著大人,就、就……很開心了……” 云在天眸色動了動,忽然伸手摸一下傅清溪頭頂,嘆道:“還真是呆啊……這個還要什么道理……好,既如此,我給你兩個道理,一個入世的,一個數演的,可好?” 傅清溪一聽這話,就跟聽課似的,不自覺板正了身子,認真點頭。 云在天又不由得翹了翹嘴角,并滿意地看到那呆丫頭面上一滯,眼神都恍惚了一下。天下居然有這樣據理而拒情之人,也算理之大幸? 伸手把傅清溪跟前的冷茶潑了,另給她斟了一杯熱的,才開口說起話來,道:“你說什么叫做情?……其實我也不太懂這個。從我三四歲開始,學了這個東西,還偏學明白了。六歲那年被哄去考了試,當年就來了這里……同元風一起。學了幾年極數,十三歲那年推算了其后一輪的天時大運。我實在學的有些怕了,恰好那時候星演的一個老爺子很喜歡我,帶我看了許多星象的東西,我便索性轉頭學那個去了。 “人間世事,在我們這里,不過是些數象罷了。三十年一世,世事輪回,陰陽流轉,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人法天,以人象天地宇宙,人身上大小事情一樣不過是數運使然。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何況其他? “你說有意思,那是挺有意思的??词篱g諸人諸事,都不是用生來帶著的這對眼睛了。用的心眼,以心觀去,也無所謂是非恩怨,不過都是些數象演進而至重象新象。其實前因早定,又哪有什么新?都是從開頭就定了結局的事情。這么看來,好似也沒那些世上常說的‘意思’了……對不對?” 傅清溪聽得目現蕭索之意,卻叫云在天心里一動,曉得她恐怕也想到這一層了。 深吸了口氣,換了更溫和的語氣道:“我說我因此不懂得何為情,就同你所說的,這情在我這里沒什么道理。不過是數,理應如此的,有什么好生情處?卻是天意使然,叫我遇著了你。那時候我病得不能動,又不能看書又不能想事情,偏就那么巧遇上了你。 “一開始是想謝過你兩清了因緣,少沾因果,哪想到你拿了那書這些日子居然連下冊都沒瞧過。我從沒見過這樣向學之人……又聽你同元風在外頭說些車轱轆話,若真心中有疑至此,為何不靜下心來好好自問一番,既是‘我’在這世上的難處,那不得問問這個‘我’同這個‘世上’的干系?卻只聽你在那里狗兒追尾似的說些沒頭的話,偏那個還不住地幫腔,好像你說的話多有道理似的。我實在聽不下去了,才問了你那三句。 “后來你來得更勤了,倒也不管我這個‘老先生’,同一個‘老仆’聊得挺熱鬧。元風本就對人事極有興趣的,因他覺著我同他都不算十分像‘人’,我們從小到大長起來的地方,周圍的人里也確實都是些‘怪人’。你可算是個正真的人了,難得還不是那么惹人嫌的人,他可有得問了。 “我也跟著聽。我試過你心性,知道你心地純樸,不事雕琢,所言可信。我們遇到過許多人,說話或者好夸張或者好矯飾,總之叫他們對著真正的自己是十分困難的。甚至還有拿個假的自己當自己,哄著自己過日子的,還不在少數。每次你一走,元風總要同我說些你今日說言的背后之事。比方說你是寄居在外祖家的,沒有親的兄弟姐妹,父母早亡等等事情,他都一早聽出來了,后來還跟你面前演什么‘原來如此’,那是他想過過演戲的癮…… “在那回我聽了你將精力花在米契買賣上的事情而訓斥了你之后,不用那小子整日在我跟前皮笑rou不笑地說什么怪話,我自己亦覺出來了。在我看來,你當日的情形,向學一道才是最好的解決之路。那銀錢又有何用?且又怕你把數演的東西往這上頭一用,自覺得趣了,從此就止步于皮毛上,那這輩子才真的叫完了。 “可這話再往深了說,這事情同我并沒有干系。你會這么做自然也是因為你自己的各樣數象疊加而來,才又成此象。所謂命也運也,這都是數運使然的,無可更改,又有什么可訓斥可憂急的?我卻為一個數象動了火氣……這時候,我大概知道什么叫‘情’了……” 明明一樣的‘另一半’的故事,傅清溪聽清風大人說起來時,那就是一個故事的樣子,這會兒聽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