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還有，張老師、葛老師、柳老師也教過我們。這些老師你一個也沒有說啊，你好偏心！其他老師要知道了你不念叨他們, 他們肯定會傷心的?！?/br>
    胡為暗暗道：冉老師、劉老師、張老師……就是沒有一個胡老師?？磥? 安然真是隱姓埋名了。

    “噢, 我記得記得！那個叫做自由女神像！冉老師講過, 那個女神手里拿著一本書, 意思就是說要多讀書, 多學點知識才能成為女神。如果大家想要成為女神，就要多讀書！”

    “嗯，冉jiejie說, 就是因為美國有自由女神在，劉老師她才要到那里去留學呢。據說在那里讀書，成神很快的?！?/br>
    胡為：“……”

    “對啊，冉jiejie還讓我們別信電視上吹噓的那些廣告呢，什么學廚師請到新東方烹飪學校；人生更多精彩，盡在纖手人生美容美發職業學校；學技術哪里強？山東藍翔歡迎您……冉jiejie說，唯有多讀書考上大學，像劉老師那樣到美國到英國到法國去出國留學，以后就能坐空調辦公室上班當小白領了，那才是硬道理咯！”

    胡為聽得眉頭一跳一跳的。

    這位冉老師的教學內容有點……一言難盡。

    太粗獷了吧。

    胡為神思有些恍惚。

    有人再次為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學廚師？山東藍翔？美容美發？

    他覺得他此刻聽到的這些，感覺就像在做夢一樣，與他們那樣的上流社會人士常常流連燈紅酒綠，三不五時的出國旅個游，平時打打高爾夫球，見個面開口閉口股票上市全球經濟變暖……實在相去甚遠。

    有孩子見胡為好久都沒再作聲了，很體貼的主動與他說話道：“其實大哥哥，我們不僅算術厲害，語文、數學、英語，還有唱歌和跳舞，我們都學得很好哦。這些都是老師教我們的?！?/br>
    “對！冉老師說，我們雖然是福利院的孩子，但是我們不是乞丐。我們要活得有骨氣，有尊嚴。趁著現在多學點知識傍身，等我們長大了，到了十八歲，就不再接受社會捐贈，要自己賺錢養活自己！”

    胡為憂傷的發現，自己之前自作多情了，明顯他的魅力并非一開始他以為的那樣巨大。那位冉老師冉jiejie，很顯然要比他高出了好幾個段位，頗得孩子們的心吶。

    估計那人就是安然了。

    胡為對那個玄乎的故事很感興趣，道：“冉老師說多讀書就能成為女神？可是小朋友們，成神要是這么容易的話，那不是你們大學畢業后，就都上天去做神仙去了嗎？那干嘛十八歲之后還要自己賺錢養活自己??？”

    胡總分分鐘被教做人了。

    “哥哥，你弄錯了。女神不是天上的神仙，是地上的女孩子?！?/br>
    “冉老師說，女神就是大家很喜歡的女孩子，所以才叫女神。男孩子都愛調皮搗蛋，他們永遠成不了神，因為沒人會喜歡調皮搗蛋的人?！?/br>
    哎喲，安然在灌輸孩子們搞性別歧視啊。

    “嘻嘻，冉jiejie就是我的女神。她是所有老師中最漂亮的，我長大了也要變成她那樣漂亮，我也要成為女神?！?/br>
    有孩子立刻嘲笑道：“得了吧，就你愛臭美！你沒聽劉老師教給我們一個成語嗎？天生麗質！就是生下來就很乖很漂亮的意思。瞧瞧你這花臉貓的樣，長大了肯定也不咋樣的！”

    “臭美怎么了？葛老師和張老師都說，三分容貌，七分打扮，便十分漂亮！所以，我就愛臭美！”

    ……

    一群孩子又進入了第二輪爭執。

    胡為看得哭笑不得。

    他由衷的對李玉道：“你們把孩子們教得很好，他們又懂事又聽話，有夢想還很自信，懂得許多道理。將來他們長大了，一定不輸正常家庭里長大的小孩兒?！?/br>
    “這都是那些志愿者的功勞?！崩钣裰t虛道。

    “我們不過是大字不識幾個的農村婦人，叫我們收-養孩子，我們最多只會想到不餓著他們不冷著他們就行了，再一個就是教導他們要孝順，其他的我們都想不到?！?/br>
    “有了那些老師，我們的觀念才漸漸轉變過來，知道了光收孩子不行，還得學會如何教養。否則，給了他們一條活路，以后他們長大了走上社會，照樣是生活在最底層的人，說不定干壞事的可能性還很大?！?/br>
    走在旁邊的另一個婦女也樂呵呵的笑說：“是啊，正因為我們福利院的孩子教得好，知書識禮，附近村子里都有人想要送孩子到我們這里來還跟著一塊兒上學呢?！?/br>
    李玉笑了笑，很感慨的說：“那些老師沒來之前，以前的孩子不就是沒教導好？他們長大了，就跟農村其他人一樣進城里面去打工了。這一走，又有幾個想得起回來看一眼福利院的？”

    之前那個婦女聽了這話，立即收了笑，忿忿道：“還有些人忘恩負義，在社會上稍微混得好了點，還想方設法不讓人知道自己是出身福利院的！真不知道這群白眼兒狼是怎么想的？出身福利院是個恥辱嗎？”

    李玉嘆了口氣，說：“恐怕是覺得讓人知道了自己是個爹媽不要的累贅，會被人看不起吧。他們寧愿編造故事說自己父母遇到天災人禍死了，只留下他們一個，也總比告訴別人自己是家里面多余的人強?！?/br>
    胡為聽了，沉默了一陣，道：“還有，若是將福利院當做家，他們會繼承自己父母的想法，那就是覺得福利院是個累贅，是個包袱，會吸他們的血。自己好不容易混出了點名堂，自己也是被人遺棄的孤兒，憑什么又讓他們來養著福利院？他們沒有責任，也沒有這個義務?！?/br>
    三個婦女聽了這話，均變得啞口無言。

    只因為這三人的內心里，確實正如胡為所說，認為那些由福利院養大的孩子，長大了自然應當回報福利院，這乃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事情，否則就該被天打雷劈。

    復雜的人性啊。

    誰也沒有錯，可似乎又誰都有錯，這是個充滿了辯證主義的問題。

    但是唯一有一點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的是：最最錯誤的人，該是那些只管生，不管養的爹娘！

    在孩子們一路歡歌笑語的陪伴下，胡為竟不知不覺的就跟著他們走了約莫一個小時的路程，真的感覺好像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占地約莫十畝的仁愛福利院，跟照片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石頭砌成的圍墻，所有房子都是磚木結構的，屋頂上蓋的是農村常見的那種灰黑色的瓦。建筑物很有些年份了，能明顯看見木頭被蟲蛀的痕跡以及破磚爛瓦。地板原本是水泥地，可如今已是變得坑坑洼洼。很多地方的水泥面已經被破壞，露出了下面的泥土，甚至還鉆出了青草。

    大多數的教室已經改成了宿舍，掛張布窗簾子，買些上下層的那種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