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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刮痛你的臉頰,像鈍刀摩擦皮膚。你一點點熱起來,沉重的衣服像鍋蓋一樣悶熱,它關住了你,可你突然間長出了羽翼,跑吧,跑吧,饑餓和寒冷被甩到腦后,他拉著你飛快的奔馳,在草甸子里靈活穿梭。草葉擦過你的臉頰,冰涼的空氣灌進口鼻。你想停下來,張開喉嚨只發出無意義的呼喊,你聽到雌蟲的笑聲,他似乎把逃命當成了樂趣。你追逐著他輕快的背影,思緒縹緲,呼哧呼哧的喘氣聲鼓噪耳膜,強烈如同心跳,肺里疼得像要爆炸。可你看到他。他跑在前面,卷曲的頭發像蓬松的云朵浮動著,他是你不曾涉獵過的野性,他有你無法持有的熱烈鮮活。他捂熱你的心口,又告訴你要保持理智和警惕,你掙脫舊時陰影,又陷入新的陰霾。你不知道跑了多久,走了多久,已經不再聽到鬃獅的聲音,你脫力的跌倒,滾平了秸稈草仰躺在地,雌蟲躺在你身邊,喘息的聲音近在耳畔。你呼吸不穩,疲憊不堪,腦袋里混沌一片。似睡非睡的躺了很久,睜眼眼時天上已是星月同輝,雌蟲叼著草葉坐在你身側,面容模糊于黑暗,只剩一雙黑亮的眼,他看到你坐起身,懶洋洋的詢問你的身體狀態。你沒有受傷,只是休息夠了,才能冷靜思考:“為什么?”你指的是鬃獅,雌蟲啊了一聲,解釋說,現在是求偶季,鬃獅會儲備足夠的rou食吸引雌性。他做了個倒霉的表情,他說:“我是被他叼回去的,不過現在那家伙丟了角,估計要單身一輩子了?!?/br>你聽出一點隱約的笑意,卻覺得略微尷尬,低聲向雌蟲解釋不是故意把他弄丟。雌蟲用手撐著額頭,手肘頂著膝蓋,靜靜地聽著你心虛氣短的道歉。月光穿過絨碎的頭發,點亮他的眼睛。他抿著唇,下顎的線條冷峻瘦削,帶著一點不近人情的意味,只是他的目光過于跳脫,像一簇小火苗,啪的落到你身上,燙了你一下。那是舔舐的目光,充滿侵略的意味,你不自在的偏過頭,直到雌蟲輕輕笑出聲。他拍了拍你的肩膀,手指撥開草葉:“,小面癱,看那兒?!?/br>“什么?”你的聲音冰冷艱澀,怔怔看著前方。順著撥開的縫隙,湖面如鏡,映照天空的墨藍倒影,一道道輕靈的光點從廣袤無垠的水面飄旋而起,向著深邃的夜空騰游,它們隨風變換,仿佛碎裂的煙火,構筑了水天相濡的星星海洋。“星海湖,人魚的圣地?!贝葡x笑了笑,聲音低沉醇厚,長長的眼睫毛輕輕眨動著。你被眼前的瑰麗奇幻的湖泊震懾,久久無言。“人魚”你吶吶,慢慢回過神,只覺得不可思議。那些早于蟲族千百年創造了輝煌文明,又突然間湮滅無痕的古老種族?雌蟲點點頭,拉著你走到湖邊,光點浮動,悠悠飄向湖心:“很古早的傳說了,不過誰也沒有見到過,自從神石被盜,星海湖已經幾百年不曾有過人魚的蹤影?!?/br>“幾百年前?”“我很高興你居然還有驚訝這種情緒?!?/br>“……”光點擺動著細長的觸須,從你身邊的草甸子里鉆出,你看著漂浮游蕩的發光植物,語氣艱澀,難以置信:“繁星草?!?/br>雌蟲撿起石子扔進草甸,許許多多的光點涌出,仿佛炸開一團光。“你們管它叫繁星?”雌蟲似笑非笑:“很美的名字?!?/br>他的表情言不由衷,你看了看他,迫于目光,雌蟲只好接著說:“草原上的人認為那是逝去的靈魂在發光?!?/br>“還有呢?”“唔,它們寄生腐尸,是食rou植物?!?/br>你愣了一下,看著滿天漂浮的繁星草,有些微妙:“書上說它只生長在與神靈接壤的土地?!?/br>雌蟲頓了頓:“人魚是神奇的種族,如果真的有神靈,或許他們是最接近神的存在?!?/br>你低下頭,墨藍湖水溫柔的波動,有著水晶一般的質感,無數光團漂浮搖擺,綺麗如同夢境。雌蟲亦步亦趨的跟著你,湖邊的細沙踩上去沙拉拉的響,你偏過頭,看著他的眼睛,雌蟲不明所以,挑起了一邊的眉毛,鎮靜回望。愛意自凝視產生。你莫名其妙想到這句話,突兀的收回了目光,生硬的看向廣袤的星海。從湖面吹來的風居然是暖和的,帶著柔軟的濕意,你和雌蟲一身狼狽,卻悠閑的仿佛赴宴而來。“如果我死了,我想葬在這樣的地方?!蹦憧粗嫱蝗徽f。雌蟲驚訝于你主動開口,卻又不知道怎么會突然提到這個話題,你磕磕巴巴,難得的想要解釋,卻又不知如何說起。這太怪異了,你沉默寡言,冰冷驕傲,并不擅長傾訴情感,你說不清遭遇的一切是命運的不公,還是命中的注定。雌蟲安靜的等待著,側耳傾聽。他甚少嚴肅,身上有一種游牧民族特有的剛強冷漠,可有時候,他的眼睛又像羊羔一樣富有溫情,他看著你,黑夜里眼睛閃著一點光,你語氣微窒,耳廓微紅。你不知道如何在計劃外去愛一個人,你不知道的怎樣表達合適的情感,你甚至不確定什么是愛,這個定義對于你來說太復雜了,你無法從任何一本書里得到答案。雌蟲什么也不知道,他不知道你的過去,亦無法理解你的茫然,他只是耐心的等待著,想要明白點什么。于是你開口:“我的父親葬在一顆很偏遠的行星,很遠,我一年只能去看他一次,那里太安靜了,我不想像他那樣?!?/br>你使用著這個從未使用過的稱謂,回憶他的輪廓,你不想像他那樣,長眠于荒涼黑暗,如此孤獨。你凝望著湖水,沉默的樣子有些可笑,湖水里你的面容不再冰冷,只有無措和一些看上去過分柔軟怯懦的情緒。你不該如此,你在此刻變得軟弱。你竟然想告訴他一些你自己的事,你的童年,你的經歷,你過往的困惑和知道真相時的悲觀,但那些灰暗而無用的往事早已和你連成了一體,你要吐出來,就只能連同血rou一起。但你無法開口。你是父親的不得已,是雌父的污點,是貴族們排斥在外的異類,可你很清楚你是誰,你繼承了沃爾什家的姓氏,但你不屬于這些標簽當中的任何一個,你只是不完美,沒有學會太多別人習以為常的事,你無法融入,但這不代表你的人生是罪惡的延續。你垂下眼瞼,忽然聽到雌蟲的聲音:“你看上去可真難過?!彼统恋恼f,然后你得到了一個擁抱,就像突然從風雪中被攬回了爐火邊,懷抱比你想象的溫暖,充斥著泥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