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9
是這一生都不可再見的。 偏偏是她,不存在于這三千世界之中,偏偏世上無她此人。 只覺何等可笑,何等悲涼,他活了這樣久,卻只愛了這么一人,而她卻是從他力量中誕生的幻覺,夢醒便消散的幻覺。 夢境之力的容器,能有意識,那夢中魔界里唯有夢紈獨有意識,其他千萬人物一舉一動皆來自于顏凌的往昔記憶,唯獨她是活的,而她待他,自是真心。 可又有什么用? 他頭一次覺著這樣無助,身上每一分魔息于此刻竟是起不了半分作用,他抓不住心愛之人,無法將她從虛幻中抽離,放在真實之中。 彼時他曉得那是夢,免不了醒來的結局,便刻意疏遠夢紈。只是未曾料到竟那樣心痛,于是他一拖再拖,每個夢醒時分,望著枕邊那人熟睡的模樣,皆硬生生將眼淚忍住,若實在忍不住,便轉過身去將淚抹了。 實在舍不得,如何能舍得。 她有多難受,他曉得,他原以為若讓夢紈以為他性子改不了,便能忘了,可仍是聽說她因為自己而做出的許多行為來時,每每聽見那個名字時,心口便要抽痛。 ☆、十五·芳華(1) “顏凌?!倍嫌新曇舭榱嘶脑L響起,帶了干枯的味道:“你能在如今醒過來,也是一件好事。兩年前珂盧爾說過要踏平你的無名域,說的那日子,就是明日黃昏時分。顏凌,你可是忘了?” 他凄然笑了一聲,搖搖頭:“我怎會忘記?夢中想起一切時,自是連這個都想起來了?!闭酒鹕?,鬢邊發絲隨風飄搖:“可是鶴琴,如今我卻覺得……踏平我無名域又如何?讓整個魔界都看不起又如何?這世界中沒有夢紈,于我而言不過一片空蕩。生死又如何?同我并無甚么關系?!?/br> 鶴琴一愣,道:“現實與夢,你竟不知哪個重要了么?” “她雖在夢里,卻是活生生的,卻是有心的。我愛的,并非虛幻?!?/br> “可若你被殺了,便再也無法夢見她了?!?/br> 顏凌搖頭:“與珂盧爾相斗若想存活,便不能像如今一般將一半的魂魄置在夢中,需將那一半魂魄取回來,可那般做了……夢就會醒。哪怕今后我再夢見她,卻也不是原來的那個她了?!闭f著,眼中又閃著些淚光:“若醒了……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不能這樣殘忍,鶴琴,你不能讓我做那么殘忍的事情?!币婚]眼,淚水仍是流了下來:“將魂魄抽回來能存活,卻再也看不見她了。若任魂魄留于夢中,哪怕贏了珂盧爾,不需太久我亦要流失生氣而亡,亦是要與她分離。這世上……這世上偏偏哪里都沒有她,我在何處都找不到她?!?/br> 有風拂過,揚起陣陣金塵。 頭頂沒了血紅的天穹,不過一片灰蒙蒙的天上布滿淺銀的云,飛得極快,將太陽嚴嚴實實藏在后頭。 夜時,顏凌回了無名域,一語不發便沉沉睡去。 鶴琴坐于他床榻邊,望了他良久,眉峰始終皺著。房中燈影晃動,他望著身周微微擺動的諸多淺影,很自然地就想起自己曾度過的無數個痛苦之夜,想起當年日夜不分地抱著懷中折天琴痛哭的日子。 一恍神,竟過了這樣久。 純漣死了竟這樣久。 當初他深愛她,以至于哪怕她只求一死,他也給了。 哪怕最后落得一個孤獨到底的結局,只要她快樂,他甚么都愿意。 看著如今顏凌這模樣,心底生出許多憐憫來,至少純漣是真實存在于這世上的,可顏凌如今遭受的卻是這般事情,他不知如何才能幫他,更不知如何才能將他從那般深沉的痛苦中拯救出來。 良久,將琴喚出,置于雙腿之上,彈起一曲。 秋風伴月,漫山楓紅山嵐淺。 云上的月色染了血,卻撒萬里群山千里星,將無名域散不開的濃霧染成緋色,夢紈抱了雙膝坐在一處巨石上遙遙望著遠處山巔的殿宇,瞧著血月下層層霧靄,有些困乏。 顏凌已有許久沒有消息傳出,她去往他的宮中多次,聽見的回答從來都是“殿下仍在閉關,請魔座改日再訪”。 每每如此,她便沉默,不知該如何言語。 顏凌是不舒服么?是遇上了什么事情,不愿出來見人么? 她再也沒有夢見過關于顏凌的一切,那個古怪的夢境亦未再在她熟睡后出現,似一切都風平浪靜,甚么波瀾都不會再起。 夢紈不愿去思索太多,只是曉得自己還在等顏凌,不論是多久,她都愿意等下去。 這夜她抱膝坐在此處已有許久,本就略疲乏犯困,這會兒月色朦朧曖昧,她見宮殿那頭亦無甚么動靜,便將臉埋在膝上打起瞌睡,不多時即睡著了。 夢中仍無顏凌,只是似曾相識一片紫色濃霧,她不知自己身在夢里,心中皆是滿溢的nongnong殺意,低頭一瞧,手中竟有把長劍,寒光乍起如閃雷。 霧中有晃動的人影,那奔騰的殺念便找到了發泄口,攜著她的手,朝著那人狠狠刺過去。 夢中竟有如此真實的質感,她能感覺到那劍刃刺中了甚么,像是血rou,而后向著更深處猛然貫穿。 倏然,虛實之間的屏障尚薄弱,她卻被人給搖醒了,有些沒反應過來,胸中仍有一陣怒氣,想要抬劍刺向那人,可撲了個空,這才清醒過來。 夢紈瞧著空空如也的手,又瞧了瞧立在她跟前的終音。 終音道:“你都等了數月了,不累么?” 她搖搖頭,望著他手里的兩封帖子:“這是甚么?有人請你去吃酒么?” 終音將其中一封打開了遞給她,道:“是幕要成親了,請咱們去婚宴上喝喜酒,故我過來拉你走?!鼻屏饲扑浑p蒙了霧似的天真眸子,嘆息一聲,又說:“若不是我親自過來拉你,你大約是不會去的罷?!?/br> 夢紈思索一會兒,笑道:“不呢,你去我就去呀?!?/br> “那這會兒便同我走了罷?” 她這才乖乖站起來將衣裙上的落葉甚的拍了,理了理長發,望著將她盯著的終音,忽不曉得自己這會兒該做什么了,垂眸一瞬,覺著應當先回一趟赤鬼湖將自個兒弄漂亮些,再帶上些賀禮去赴宴。 回赤鬼湖的路上終音時不時便瞧她幾眼,目光擔憂,似在瞧一個傻子。 夢紈亦不做聲,只是垂眸思考許多。 瀧山幕的婚宴布置在離她住處隔了五個大洲的地方,喚作貫天臺,乃云層之上一處懸在高空的島嶼,貫天臺便是這島嶼的名字。 彼時島上遍生魔花,絢麗斑斕,奪目迷人,漫天云霞層層疊疊如飛雪桃花,風吹掀起千道霞光幻影,金霧繚繞,魔龍長鳴。萬千妖魔鬼神齊臨,靈光聚頂,將周遭空間扯出扭曲卻奪目的渦旋,被島上大放的光芒所照,映射出萬花齊放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