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0
,他不知那人是如何忍受滿房寂靜,如何對他這歌聲充耳不聞。 這般走到了夢紈門前,他胸口仍劇烈起伏,面上凄然不知何時成了有些委屈的神色,將琵琶放在了地上,敲了敲門:“夢紈?!?/br> 里頭自是一片死寂無聲。 他咬著下唇,又喚一聲:“夢紈?!?/br> 良久,終音卻是將手收了回來,在那門前坐了下來,一身淺銀交織了海砂色的衣裳鋪開來,將他面色襯得有些憔悴:“夢紈……你還難受么?不出來,吃些東西?夢紈……我突然有些想去神界玩一玩了,你要同我一塊兒去么?你從前說過的,很想去瞧瞧神界的天空與霞色,那邊天上比咱們這兒漂亮許多,更是在畫卷上瞧不出來的美,你同我一起去看看可好?那個目祈你還記得么?他這些天來信了,也有想要邀你去一趟神界的意思。你別多想……或許那人就只是單純想邀你,畢竟上回你將他救了,他這會兒完全恢復了,應是想報恩才對,但這恩……約摸,也是不會強迫你的?!?/br> 邊說,手中綠光一閃,身側即多了許多酒壇。 隨手拿起喝了,眉峰一皺,眉眼間卻多了幾分快意,笑道:“夢紈,你如今和我當初啊……一模一樣,一樣的。我時??粗愣寄芟氲綇那暗淖约?,好傻啊,傻得好像一只熊?!闭f著,又飲一口:“可是那又如何呢夢紈?我愛她啊,就如你愛顏凌一樣,傷我們傷到徹骨又如何?還是喜歡,止不住的喜歡。我有時連她長什么樣子都快忘記了,可那份感覺還在心里,仿佛一閉眼……還能看見她彈琴吟唱的模樣,還能瞧見那抹起舞于山嵐秀云間的身影,好像我再努力一把就能夠抓住她的手似的??墒?,可是明明……她明明都死了那么久了……再溫柔的聲音,再鮮活的容顏,其實早就化成灰了啊……你不知道的罷,我有時在夢中醒過來看著身邊一大片,那些……那些我根本不認識的女妖,每每都覺得極其可笑,她們的臉不及她一分美貌,可人人都說她們是魔界最好看的妖了,我卻無法分辨她們誰是誰,誰昨夜陪了我,今夜又輪到誰,哈哈,真好笑啊,夢紈,我原來是這么可笑的一個魔?!?/br> 幾道凄涼笑聲過后,門外安靜了片刻,便聽酒壇子咕嚕咕嚕滾動的聲響,滾到一處墻角下,不動了。 他望著自己的掌心,看著上頭錯綜復雜的紋,卻想起多年前那人執著他的手來為他擦洗的模樣。燈火下那人的面容真美啊,他那時并不知道她在說甚么,只是覺得她鬢邊幾縷烏發如天底下最柔軟的絲,這么輕柔纏在他心上,再也解不開了。 “我經常給自己一個理由去死,活著實在折磨,實在煎熬……可即便是我死了一萬次,億萬次,卻也沒有什么用處,她不愛我,哪怕是死了之后的魂魄也不愿意見我,更別說……變成了鬼族之后還要被我纏著??墒菈艏w,活著好難,我知道她不想看見我,她其實早就不用看見我了,可我還是想遠遠看她一眼,哪怕是一個身影也好,一個背影……一個,做什么都好的影子也好,只是我怕驚擾了她,叫她厭煩,叫她討嫌……夢紈,情是甚么呢?為何真正掉了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呢?哈哈……魔啊,魔心中所想如此繁雜,所渴求之物數之不盡,不如神,還不如神……” 一番話下來,也已飲了不少酒,這般他卻是不想再說了,只是很想專注將手邊的酒壇子盡數清了。 終音滿心愁苦,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能夠勸說旁人的人,他自身都有無數執念未解,如何勸得旁人解了執念? 此夜不知過了多久,待他喝得頭有些發昏了,想要拖著一副沉沉身子回到偏殿時,卻陡然覺著身周氣息有些不對,一愣,酒醒了大半,忙回身將夢紈的房門用力一推,那高大的石門轟然一聲開了,里頭涌出許多濃郁的香氣來。 屏障竟解了。 ☆、十三·無名(4) 香氛縈繞處,房中那些飄搖的紗簾不知何時已被撤去了,他這才發覺夢紈這臥房空蕩寬敞得有些駭人,只是一片空曠中偶見巨大香鼎,其中如云霧般涌出濃郁可見的香氣,整片視野皆是香霧,團團交疊,如迷離幻境。 終音走進去時將房門順手關了,聲音如方才開啟時一般略沉。 這房中的窗似也被卸除了,從前能夠毫無阻攔瞧見湖水的地方皆是一片障礙,香氣濃得遮了眼,不知是用甚么將那些高窗給封了起來的。他循著香霧中的魔息一路往深處過去,走得有些累了,方瞧見前頭擺了一面巨大的鏡子。 那巨鏡以星光鑲邊,半凝的星光同琉璃有些相似,只是其中光芒能緩緩流淌轉動,托著枚平展如潭水的鏡面,流光璀璨。 有生了蝶翼的女子立在鏡前,一雙半透明的碩大蝶翼鑲在身后,似幻影,卻能隨煙霧漾下些微光細粉。她回頭望向終音,面上攀爬的紫色咒文卻掩飾不住一臉稚氣之色,只是唇邊冷笑帶了詭邪之氣,瞳色深紫,長發宛如妖霧。 終音愣于原地,見她身周一片紫云迷離氣,蝶翼之上花紋炫目妖冶,只覺這場香霧是一場幻夢,而她是夢中的幻境之主。 可那張臉,分明還是那個他從小看到大的夢紈。 只一瞬,方才那詭邪的笑容即從眼前人的面上消失了,她仍是終音認得的那個魔姬,眼中幾分水光閃過,道:“終音?!?/br> 他被她這么一喚自是回神了,忙走過去,甚憐惜地將她擁在懷里:“你……將魔態現出來做什么?我素來不太喜歡你的魔態,同你不太相配?!?/br> 夢紈被他抱著,神色間有一絲驚訝閃過,目光漸漸落在他的衣料之上,聞了聞,是很香的味道。 有那么一刻,她發了幻覺。 覺著顏凌就在身邊。 直到那人再喚她一聲,聲音清脆而柔軟,她才曉得原來自己弄錯了。 終音將她的長發撫了撫,輕聲笑道:“但話說回來,是真的很美。這才是魔的樣貌,不必為了世人而化作無害的人形,這滿身咒文才是魔族?!?/br> 夢紈卻不笑,只是有些心疼地將他看著,看了許久才道:“你是不是唱了很久的歌?我在這里面不是很清楚……只是,只是偶能聽見有歌聲進來,像是你的聲音??山K音,我從未聽過你唱歌,那是你么?” “不是我,我不會唱曲兒?!彼謱⑺L發撫了撫:“是季殊罷,誰知道呢?!?/br> 夢紈便不說話了,只是走到一邊的床榻邊坐了下來。終音曾來過她的臥房,自是曉得她的床是個什么模樣,可這會兒一瞧卻同從前不一樣了,從一個甚尋常的模樣變作了如絲繭的樣式。 她似疲憊的蝶棲于繭上,只是蝶舞新生,為何會棲在繭旁? 終音悄然無息將魔息流入眸中,透過一層薄薄綠光,瞧見夢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