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學校壓根不敢讓他們出事。

李顧自己吃東西很快，囫圇吞棗三兩下就解決了，紀寒星便把自己的撥了一部分過去給他。李顧局促地說不要，給你吃，哥吃飽了。紀寒星嘆了一口氣看著盤中雞翅：“那太可惜了，要扔掉嗎？”“別，別呀，我還能吃?！崩铑櫅]什么出息地拿起雞翅來啃。紀寒星慢悠悠捻起一根炸薯條，去蘸稍遠一點的番茄醬，他做這件事之前先把自己的制服袖子挽好，李顧從他從容不迫的動作里，感覺到了其實人和人之間，學校和學校之間，本身就是不一樣的。

李顧有些欽羨又有些自卑：“我來的時候都看了，你們學?？烧婧每?。墻是新刷的，像畫兒一樣?！奔o寒星想了想，點頭：“知青叔找的學校很好。我們英語課是外國老師教的?！?/br>
“真的??？那樣，那樣綠眼睛的外國人嗎？”紀寒星被他樣子逗樂了，抿起嘴笑：“他們說中國話才好玩兒，我給你學一個，給窩一個又加饃（給我一個rou夾饃）?！崩铑櫢黄鸸笮?。

末了李顧抹抹嘴，終于問了一個俗氣的問題：“那，這學校也是免學費的嗎？”紀寒星看看李顧，又看看周圍，他面上出現一絲不可言說的情緒，聲音很輕：“是因為我爸爸……”

“什么？”

紀寒星從凳子上跳下來去拉他的手：“吃完了我們就走吧?！?/br>
一大一小一起晃悠到了小公園里，周圍沒人注意到他們，紀寒星問他，村里是不是很多人猜他從哪兒來。李顧稍顯尷尬，原來小孩什么都知道：“唔，你是紀老師帶來的么，可又不是他的孩子，大家都好奇，不過……”李顧怕他多心，嘴笨地找補：“星星，這都沒什么的，沒人說閑話。大家都敬重紀老師，也喜歡你，不管怎么樣都沒事的?！奔o寒星看著李顧的緊張模樣，心知他大概把自己腦補成了私生子。他不生氣，只覺得李顧好玩。

他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旁邊是曬得黑黑的李顧。紀寒星非常地安靜說，爸爸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犧牲的?！八サ搅撕芏鄩娜?，立下了很大功勞。但壞人還是逃走了幾個，在爸爸去世之后他們沒有放棄報仇，過了兩年，找到了爺爺家里，一把火燒掉了房子，我的mama，爺爺，奶奶都在里面?！?/br>
李顧從他平靜的敘述里感到一陣心驚，紀寒星不管表現得有多懂事，在他眼里都是一個很需要照顧和保護的小孩子，李顧幾乎不可想象，這些事對小小的紀寒星來說意味著什么。在李顧心里紀寒星是這樣明亮的小孩，怎么會，怎么會遇到過這樣的事呢？

“那天我是被隔壁小孩偷出去玩的，家里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壞人也不知道。出了事之后他們才發現原來我家有那么可怕的仇人，隔壁小孩把我丟在村頭的田里不敢帶回去。只是那天正巧，也是我爸爸的祭日，大概壞人也是想選這一天吧……知青叔來看我們，看到了家里那場大火，也看到了我。他把我撿到帶走，從此改了名字養在紀爺爺家里?！?/br>
李顧像在聽什么不可思議的傳說故事，他的手微微發顫，摸了摸紀寒星的發頂：“你什么時候開始……知道這些事的？”

紀寒星微微仰起臉，這個時間陽光已經很好了，他濃密而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小片的陰影：“很早就知道我爸媽不在了，他們哄不了我。后來是因為，這里太貴了，我不想花知青叔的錢來讀。我聽到了知青叔跟別人的電話，他們說這里安全，也不用擔心學費?！?/br>
小小的人兒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緒，他像是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就是這樣了。爸爸死后得到了一筆撫恤，而知青叔也希望我接受最好的教育，將來有能力自保?！?/br>
李顧心里一揪：“安全是什么意思？壞人……還沒有抓到嗎？”

紀寒星的小腦袋晃了晃：“沒有?！?/br>
“那紀老師，應該是你什么人？”

紀寒星輕聲說：“我不知道?！?/br>
李顧看著紀寒星小小的身影，他自己那也并不偉岸的小身板里忽然涌現出許多身為兄長的責任感和勇氣：“星星，我會保護你的?！焙芏嗄旰罄铑櫥貞浧鹉且荒?，覺得當時紀寒星也未必就信他這句。小孩只是心比較好，樂于鼓勵每一種善意，就像他在聽到李顧要去讀書時候對他的夸獎那樣。

可李顧是很當真的。他原本自覺沒有什么資格去替紀寒星cao心，可現在一想，紀寒星一個親人都沒了，改換了名姓寄養在別人家里，教養自己多年的長輩去世之后，還被送到一個封閉式教育的學校。李顧只覺得心酸又憐惜，摸著他毛絨絨的腦袋頂嘆了一口氣：“星星啊?！?/br>
他能做點什么

兩個小朋友說了很久的話，紀寒星催李顧回去，李顧難得見到他，不想回去太早。紀寒星說可是再不走從市區到城外的班車很快就會沒有了。李顧說漏嘴，暴露了自己根本不靠公交往返的“超能力”，他話剛說出來就發現小孩表情不對了。

紀寒星一開始猜測他會為了省錢多走幾站，但沒想到他是真的一步一步走到這里來。那么長的路程啊……李顧平白惹了小朋友不高興，耷拉著腦袋像一只心虛等訓的大型犬。他明明該是個兄長的角色，卻不知怎么的，在紀寒星面前慫的時候比勇武的時候更多，紀寒星一不高興他就心里發顫。

“星星，哥錯了，哥不要緊真的。走三個小時其實可快了，我走路習慣的，根本不累?！奔o寒星多余看他。李顧也不知道怎么辦，生怕紀寒星說出讓他以后不要來的話。過會兒小孩自己消氣了，耐著性子說：“下次來坐九路車。以后想去哪里也可以問人或者買一張交通地圖。別走那么遠，不比山里，山里車子少呀?！?/br>
李顧臊眉耷眼地趕緊捧場：“星星說的對?！?/br>
他送紀寒星回學校，隔著鐵門可勁兒揮手讓他先進去，紀寒星知道他脾性，乖乖同他揮手道別，直到那抹深藍色的身影不見李顧才收了心神。他走過去幾步對那保安說：“我都說了吧，真是我弟弟，下次我還來?！北０埠吆咭宦?，覺得好笑，也并不跟他一般見識。

李顧回身一插自己的兜，發現口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張紅票子。他回憶起來，八成是紀寒星趁他不備給塞回來的。這小孩……

李顧踏著夜色走回一中。宿舍里徐源賊頭賊腦地過來問他，出去是不是去干壞事的？李顧一愣，尋常這年紀的毛頭小子，腦袋里來來回回就那么幾件事，可李顧的成長里仿佛沒有青春期，他過早地把一顆心臟揣得沉甸甸，沒留下空間去萌發微妙的少男心情。

徐源見他這愣頭愣腦的樣子也發現自己就多余問，興致缺缺地掃了他一眼：“行吧，你也不能干出啥事來?！?/br>
除了寧川和紀寒星，李顧一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