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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能無聲無響地待在他附近。司馬繁不行,封龍?恐怕也沒這個本事,他畢竟受了傷。白少情集中耳力,所有動靜變得清晰,風在樹梢間掠過,螞蟻在地上忙碌。剛剛察覺到的呼吸聲,卻再找不到痕跡。「你再不出來,別怪我動手?!顾穆曇舾?,臉色更沉。話音剛落,人已像一支箭一樣掠了出去,一掌擊在對面的樹干上——唯一足以藏人的地方。樹干轟然震動,散下無數綠葉。樹后空無一人。白少情挺直的身軀,忽然顫溧起來,抖得如剛才被他擊中的樹干。他的膝蓋發軟,他的頭皮發麻,他的眼簾似乎驟然不肯再聽他的使喚。一股寒流包圍了他,從頭到腳,一絲頭發也沒有放過。仿佛遭遇了極可怕的的事,俊美的臉完全因為恐懼而扭曲了。倒地前,他拼盡最后一口氣,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封龍,別對我用淋漓…」未說完,眼前黑影忽現,他已經栽進一個人的懷里。這個人的動作很快,他接住白少情,掏藥丸,捏開白少情的嘴,扔進藥丸,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同樣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白少情的膝蓋不再軟了,頭皮不再發麻了,他的眼簾重新聽從大腦的指揮。而在他睜開眼簾的同時,他的手掌已經狠狠按住在擁抱著他的人胸膛上。封龍毫無防備地受了當胸一擊,悶哼一聲,后背重重撞在樹干上,「哇」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抬眼時,白少情已站了起來。白衣飄飄,如云中神仙。明昧皓齒,睛若點漆。封龍靠在樹干上,又咳出一口血。白少情偷襲成功,卻神色落寂,「這一掌我用了五成的功力?!?/br>封龍微笑道:「你的功夫大有進步了?!?/br>「你要不是受了傷,絕不會避不過這一掌?!?/br>封龍點頭道:「不錯,我不是不想避,而是實在避不過?!顾珠_始笑,「挨了這么一掌,可不是好玩的?!勾竭叺孽r血滴淌了下來。白少情嘆氣,「稍微有點江湖道義的人,都不會下手殺一個被偷襲重傷的人?!?/br>「可我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封龍。而你…」封龍道:「你不是一般的江湖人,你是橫天逆日的傳人,是我的小蝙蝠兒?!?/br>這「小蝙蝠兒」四字,聽在白少情耳中,異常戳心,像四根可惡的刺。「我、要、殺、你?!拱咨偾橐蛔忠活D道:「從拜師那天起,我就告訴過你,我要殺你。不過…」封龍截道:「不過我們畢竟師徒一場,你怎么也該給我一個臨終前的愿望才對?!?/br>白少情璨若星辰的眼睛盯了封龍許久,吐出兩個字:「你說?!?/br>他已運起真氣。他垂下眼角,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掌。只要封龍說出任何花言巧語,只要他說出任何可恨的話,他就要用一掌結束封龍的生命。其實,不管封龍說什么,都會是讓人覺得可恨的話。白少情不得不一掌了結了他,就像他從很久以前就想做的一樣。機會難得,他要殺了封龍,痛痛快快的。受夠了被人玩弄于股掌,受夠了回憶和思念,受夠了絲絲入心入肺的不安和憧憬,受夠了夢中的瀑聲蝶影。不管封龍說什么,白少情的掌都會拍下去,像拍那方才的樹干。「有話快說?!顾恼埔呀浳⑽⑻崞?,甚至他的臉,也因為血氣上沖而微微紅潤。封龍的語調很平靜,還是那般沉穩,暖暖的,似乎能潛入人的心窩,然后從心窩深處傳來回響。他看著白少情,柔聲問:「是白少禮?還是白少信?」白少情發拳雖然緊緊握著,身軀卻開始顫抖,抖得比剛才中毒時更厲害,幾乎站不住,要靠一靠身邊的樹干才能站穩,咬著下唇顫道:「不管是誰,他們都和你一樣沒有得逞?!?/br>封龍嘆氣,「我明白了?!顾瓜卵劢?,沉聲道:「你動手吧!我該對你用這種毒,咎由自取,你也不用留情?!?/br>白少情一寸寸提起掌,輕輕地按在封龍的頭頂上。只要勁力輕輕一吐,武功再高強的人也會一命嗚呼,這惡魔也不例外。白少情突然想起驚天動地丸,想起花容月貌露。當日渾身冷汗在床上輾轉時,從不曾看床單的花紋,只記得那是上好的蘇杭錦,就像他從不曾好好撫摩過封龍的發。封龍很愛撫他的發,戲諧著輕輕地撫弄,猶如挑釁圈養的貓兒。不但如此,還常常一邊撫一邊取笑,「發色純很,輕柔如云,天下只有我的小蝙蝠兒有這樣好的頭發?!?/br>今天才發現,封龍的發色也是純黑的。剛毅英俊的臉,卻有一頭柔軟的黑發。封龍在他掌下輕輕閉著眼睛,又何嘗不像一只睡著的貓兒?只是封龍并沒有睡著,偶爾輕輕咳著,刺眼的紅色染了一地的青草,一縷血絲勾在唇角,可唇角卻逸著若有若無的笑。白少情恨道:「你料想我不會殺你?」封龍唇角的笑意更深了?!肝伊舷胧裁?,你又何必管?」他咳著,偏又輕輕唱起曲兒來。「你著薄襯香錦,似仙云輕又軟,昔在黃金殿,小步無人見。憐今日灑爐邊,擴展等閑…你看鎖翠勾紅,花葉獨自工;不見雙跌瑩,一只留孤鳳…」玉指峰上,曾歌聲蕩漾,唱的凄美。「空流落,恨何窮,傾國傾成,幻影成何用…莫對殘絲憶舊蹤,須信繁華逐風…」少林寺中,他竟不怕引來仇家。封龍停了唱,輕問:「你會嗎?」「不會?!箖勺謹S地有聲。他一邊狠狠地咬牙答道,一邊彎腰抱起封龍,右手在封龍胸前xue到疾風般連點六下,發足向山下跑去。他知道白少情正恨意滔天。他知道白少情隨時可以在他腦門上來上輕輕一掌。他知道只要開口,便能將白少情狠狠刺激一下。可他竟還敢開口,而且說得大大方方?!肝鞅狈?,初十?!?/br>他一開口,白少情雖還在飛本,卻還是低頭,惡狠狠瞪了他一眼。西北方,初十。初十,正是那銀河飛瀑的日子。現在趕去,來得及?橫天逆日功被稱為天下第一奇功,是很有根據的。在練橫天逆日功之前,白少情從沒想過自己在短短兩年后,能擁有這般高強的武功。雖比不過封龍,但武林中已鮮有對手。就像下山時碰到巡山的僧侶,他隨意一指去,對方還未看清楚他的臉,已應風而倒。春陽派弟子在大路上策馬奔馳,與他擦身而過時,他只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幾塊石子,那幾名據說是春陽掌門得意門生的春陽派弟子就一起「哎呀」一聲,被封住了xue道,從馬上掉了下來。白少情當然不會為了炫耀武功而去對付春陽派弟子,他只是為了他們騎的馬。白少情喜歡全黑的馬,偏偏他們騎的馬中,有一匹神駿的馬匹,正是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