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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不信之意。但是,坐在案幾之后的林瑜卻面色凜然,冷聲道:“一個孩子可編不出這樣真實的夢境,也說不出剃發易服這樣的毒計?!?/br> 原來,這個世界就像是他記憶中的世界一樣,并非沒人提出剃發易服,只不過幾次提出之后都被駁回了而已。 但是,就像一個人被搶劫之后,搶劫犯本來都已經拿出了刀準備來個死無對證,幾經考慮后才沒有下手,這難道還要感謝強盜的寬容嗎? 道理其實是一致的。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面對眾人看來的目光,齊知府干脆地一彎腰一揖到底,道:“原為大業盡齊某一份綿薄之力?!彼€鬧不清楚是誰的大業,誰叫林瑜打了這么個含糊的旗號呢。猶豫了一下,他欲言又止地道,“只是有一件……” 林瑜忙伸手扶起,道:“有幸得齊知府之助?!彼皇莻€說文人互相吹捧的酸話的性子,說完了這一句之后就道,“不知齊知府可有何難事?!?/br> 齊知府苦笑了一聲,道:“在大將軍來之前,在下已經將一家老小連夜順著水路送去了白沙驛,我擔心這邊的消息一傳出去,他們就性命難保了?!?/br> 也是,本朝對于失地之官本就嚴苛,基本上就別想活。若是傳出齊知府舉城投降的消息,他那一家老小的下場就可以想見了。 “這倒不是什么難事?!绷骤ぢ冻鲆粋€笑來,自大地說一句,這片土地上不獨是溝通南北的京杭大運河,凡是有碼頭的地方,就有他的眼線。他輕輕地道了一聲,“安心,最遲明晚,你就能看見你的家人了?!?/br> 齊知府一頭的霧水,再看別人則是一副好奇地不得了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們在好奇什么。 “在此之前,還請齊知府稍待?!绷骤ぷ诎笌字?,說出的話不容置疑,道,“子鼠,送齊知府會福州府?!?/br> 在眾人掩飾不住的好奇目光中,一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從林瑜背后的一個角落里走出來,領命而去。 齊知府對于一個人來卻兩個人回去這一點倒是適應良好,他心里也清楚,說得再好聽,他現在還是一個降臣,頂多比旁人多了一個舉城投獻的功勞,若是能帶上一個對方的心腹讓人放心的話,這其實也沒什么。 他嘆了口氣,抬頭看了看頭頂上亙古的星空,心道,無論他今日的決定是對是錯,以后后人有怎么評價,至少他是不用再過那樣日日夜夜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果然如林瑜所說,齊知府在第二日的晚上就見到了自己的一家人。會在晚上見到還是因為白日里城內外溝通不易,才拖了半天。齊知府在見到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乖乖地跟著回來的家人一時哭笑不得,心中又是忌憚又有些嘆服。 剩下的事情就更簡單了。 回到城中,齊知府安排了一場鴻門宴,看著面對著刀槍利索地跪地求饒的武舉人孟千戶,目瞪口呆了半晌。他不能就說自己的投降是多么的光明正大,但是至少他還不至于在刀槍之下露出這樣的丑態,否則他也不敢大半夜的獨闖林瑜的大營了。 可是,在真正見識到了一個本該領兵的千戶居然如此不堪一擊的時候,他不免長嘆。也不知是嘆息本朝武人不堪用,還是嘆息自己轉變得快。 吳大郎今晚有幸是看守城門的,沒有站在城墻之上,但是這個位置也安全不到哪里去。 他正縮在墻根偷偷摸摸地打盹的時候,就見遠遠的一行人打著火把走來,打頭的就是他這些天已經很熟悉的一張臉,本府的齊知府。 他趕緊站直了身體,緊張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就算他這一段時間見到的老爺大人們比他前十八年見得都要多。他在面對齊知府這樣的好官的時候,還是難免有些手不是手、腳不是腳的。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他正胡思亂想著,就聽齊知府沉聲道:“開城門,迎漢軍!” 福州府大開城門的這一幕落在眾人的眼中,都引起了什么樣的波瀾一時難以描摹。 這消息要傳出去也還需要一段時日,但是,福建布政使司關于興化府被東番攻下的消息也終于越過了千山萬水,到了京城皇帝的案幾上。 這時候,他也終于后知后覺的發現了一個專門送密折的送信人蹤跡全無,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那個人是廣州府的。按照驛站那邊的人的說法,那人應該早就到了京城,而且都足夠再回廣州府了。 “好啊,好得很!”皇帝惡狠狠地將案幾上所有看得見的東西都撣在地下,面色漲紅,“朝廷養了那么些年,就養出了一個白眼狼出來!婦人之仁!” 這個婦人之仁罵得是誰,哪個不知道,東番可不是就是在太上皇的手中得到一絲喘息的。戴權聽了,忙給下頭使眼色,那些逼著手,小心翼翼地站在角落中的小太監們恨不能自己沒長耳朵呢,得了令忙不顛地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這段日子當今暴躁了好些,都已經杖斃了好幾個小宦官,誰還嫌自己命長不成? 誰都能走得,獨獨戴權走不得,他忙搶上前去,攙著扶著案幾直喘氣的當今坐下,正要說什么勸慰幾句。突然聽見哇的一聲,他忙一抬頭,就見當今嘴上鮮紅,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身前的地上。 一攤鮮紅。 第89章 當今止住了慌慌張張就要傳太醫的戴權,掏出一塊帕子擦了擦嘴角, 道:“只是一時怒火攻心, 一口淤血吐出來也就好了,萬萬莫要驚動人?!?/br> 戴權只好忍著心酸道:“老奴取一丸藥來, 好歹服了?!碑斀窬鸵稽c頭。 他親手收拾了地上的狼藉, 又悄悄將那沾了血的帕子塞進袖籠里, 準備抽個空子就燒了, 也省得叫人瞧見。當今身子不利的消息一旦傳了出去, 只怕更要引起軒然大波了。 剛取了丸藥回來, 他又斟下一杯桂花酒與當今送服,眼見著他的臉色有了些許好轉,這才放心了些。 “去傳內閣?!碑斀褡杂X好了些許, 便吩咐道。剛說完,一轉念又覺得區區外番, 何必大動干戈,便道, “罷了,別去傳他們了, 傳戶部尚書來?!?/br> 他剛才是急火攻心,這才忘了興化府本就靠得東番很近,東番復叛先往那里下手也在常理之中。小小一個府, 還不值當這般, 先下旨福建都司布防要緊。而且鄭氏大軍多為水師,有廣東水師整整五萬的兵力牽制著可翻不出什么的大浪來。少許登陸興化府的兵力, 一整個福建都司之下的常備衛所就能撲滅。 當務之急,是要先弄清楚國庫中還有多少錢糧,雖說癬疥之疾,但也要預防著事有不協。 戶部尚書一聽到傳召就苦著臉匆忙趕了過來,他的前任因為手下出了林如海如今已經戴罪去職,他甫一任職,就接受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