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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來樁賣田賣地的契書。他皺著眉,“大災之后,富者逾富,貧者逾貧,這勢頭怕是遏制不住?!必毤也坏饺f不得已不會賣田,都是實在過不下去之后的選擇。壓著他們不讓賣,也沒這做法。 “價格可還公道?”林瑜問道。 “什么公道?”柳秋池就冷笑一聲,道,“這種時候賣地,能有什么好價錢,不過是任人宰割?!彼踩藛栠^,現在地價低得叫人心酸,但就算是這樣,賣地的貧農也越來越多。去年接連兩樁是故,實在是掏空了太多小農人家本就微薄的底子了。 “這樣下去不行?!眱扇肆镞^一圈,在百姓滿面塵土的崇敬目光中回城去,林瑜心里轉著各種各樣的主意,道:“如今湖廣熟天下足,這邊糧價向來不算高?!笔聦嵣?,這里地靠南方,屬于亞熱帶氣候,水稻一年兩熟,所以林瑜才敢說,吃不飽,但是絕對餓不死。 柳秋池聞弦歌而知雅意,偏頭問道:“可是不種糧,一時的難關又怎么過?”換種子可不是什么小事,百姓正在餓肚子,不一定樂意。這種事就算賭上林瑜的威信也難說。 也是,轉換一地的種植模式,從糧食作物轉換為經濟作物并不是一紙政令就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不過,現在興化府百廢待興,如果要動手的話現在的時機最合適。林瑜不打算放棄這個機會,但是方式還需要商榷。 而種植的經濟作物他心里有了一定的想法,但是還需要好好計劃一下。 回到府衙的時候,就聽里面來報,說是常家公子已經到了。 “鹽呢?”林瑜先問道,“賬結了沒?” 蘇木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側,道:“鹽先入庫了。賬沒結,押車的管家并不敢收?!彼植荒芏酥y票給常家公子,這事還得由林瑜出面。本來,比起那一點點的銀錢,常家來這里更多的是為了人情。 偏廳里頭,正坐著吃茶的常子蘭一抬眼就看見一個少年公子邁著大步三步并作兩步地走來,手里還拽著的馬鞭往身后的小廝手里一遞。盡管是這樣風塵仆仆的模樣,但是卻奇異的不叫人覺得失禮。 他心道,這便是京城里頭嫡支以后的孫女婿了,忙起身拜道:“常家子蘭見過林知府?!弊謇镱^,他們家是和嫡支向來靠得近的。是以,這一次,林瑜來興化府任知府,常大學士也有致信家里頭。話也簡單,就是這一頭林瑜有什么需要的,他們盡量滿足便是。 他們一家和嫡支近,如今嫡支的大老爺又任著文淵閣大學士。是以,族里頭他們家向來是說得上話的,好處也從來沒有少過。這一回,因著有可能要去興化府,族里頭暗地里說酸話幸災樂禍的可不少。 不過,就像是他父親說的。平日里他們得利最多,等嫡支用得上的時候,自然也是義不容辭。常子蘭深以為然。索性,家里頭不是沒有種過痘的,就算有危險也有限。 但是,他們一家等了許久,也沒等來興化府的信件。大半年過去,興化府一切安穩如常,邊上的三府也沒聽說有天花病人出現。常家就知道,沒什么事了。 沒想到,在這種時候,興化府那邊反而來了信。 也許是出于對林瑜沒有在最亂的時候使喚他們的感激,也許是出于對常大學士吩咐的慎重,那邊一接到林瑜的信件之后就第一時間按照上面的要求盡力籌集了更多的鹽,押送來興化府。上萬斤的鹽比林瑜原本要求的還要多出三成來。 就算只是私鹽的價,那鹽商看在常大學士的面子上,抹去了零頭,那也花了他們家小一萬兩的銀子。倒不是鹽商不愿意白送,只是就算他相送,常家也不愿意收。做鹽商的,哪個不是人精,不能完全一點面子也不給,抹去那千百兩銀的零頭,也是個意思。 兩人廝見過,分賓主落座,常子蘭就迫不及待道:“林知府才能兼備,小生這一路看來,如今興化府已經有了昔日幾分繁榮氣象,短短半年,知府實在了得?!彼砩嫌兄悴诺墓γ?,只是舉人怎么也考不上去。這么大個人,在林瑜面前也只好自稱小生。 林瑜已經知道了常家多送了三成的鹽過來,算來一共有一萬斤還多。如果他愿意的話,照樣能應酬得很好,就像是他不過做了幾個月的侍讀學士,就叫當今覺得他深合自己心意一樣。面對常子蘭幾乎是掛在臉上的討好之意,笑道:“兩家原是姻親,不必這般客氣。算來子蘭日后還是我的兄長,只稱呼我一聲懷瑾也使得?!?/br> 那常子蘭俊臉微紅,道:“那子蘭便托大了?!?/br> 兩人說了一會子,等蘇木上茶來后,林瑜便道:“府庫已經清點過了,總數一萬兩千斤的鹽,按泉州的鹽價該是一萬兩千兩銀,回頭我就叫蘇木來交接?!?/br> 那常子蘭就忙擺手道:“不敢不敢,老爺在家里頭一直念叨著,想給這興化府出分力。偏偏一直以來都沒個機會,您的信以來,老爺可高興壞了,忙忙地就打發了我來。要是帶著錢回去,小生可是要吃板子的。懷瑾便賞個臉吧!” 林瑜瞧他努力湊上來的樣子,腦筋一轉,笑道:“原是府衙里頭的事,也不能叫你們白出錢。再者一萬兩銀也不是什么小數目?!彼弥腊傅?,“這樣,我正好有一樁難事,你就拿了這銀子替我辦一件事,如何?” 常子蘭聽了心頭忐忑,又見林瑜一副不容置疑的樣子,便起身拜道:“敢不從命?!?/br> 小牛角村原本是個人丁興旺的村落,村子里的人大多數都姓李,所以也叫李家村。不過,再好的村子,一場天花疫疾足以叫一個還算得上殷實的人家一朝回到赤貧。便是村里地主李全德之家,如今也是勉強,約莫還得兩年才能緩過氣來。 地主之家都是這樣的境況,更何況是那些普通農家,整個村落都散發著頹然的氣息,偶爾響起一兩聲短促的哭聲,也不過是干嚎。 李二家也是一般的境況,賣地已經是沒辦法的辦法。他原本想著村里頭全德的品性是個好的,賣與他價格總不至于壓得太低,日后有錢了再贖回來也容易。只是等找過了全德之后才知道,村里誰都不是傻子,求他買地的人多,這樣一來就是最富裕的全德家也是拿不出多少錢來買村子里的地。 地里刨食一輩子,他也不想賣地,但是又有什么法子呢,這一家老小總得活下去吧!他也是有心思的,現在地多人少,到時候地主老爺還是要靠他們來種地,慢慢地再忍上個幾年,若是年景好,沒準就能起來了。 這要是年景不好,那就是命吧!他咂著煙嘴,煙鍋里頭沒有一絲的火星。 村里的地主吃不下這么多的田地,但是城里頭的府上多得很,他們早就盯著土地了,只是一直以來,沒有一個合適的機會買下那么多可以連成一大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