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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后山的小道直接進了辛翰林這個書院院長的居室,林瑜就看見一個道袍鶴氅,白發上簪著木質長簪的慈眉善目的老人。還缺一柄拂塵就像是得道高人了,林瑜心想。 老人家看見林瑜的時候,好像有點嚇壞了,一時都沒有緩過神來。林瑜挑眉看向陪坐一邊的辛宗平,卻見他一笑后專心致志地泡茶,林瑜只好將腦袋轉回來,面向這個開始嘖嘖稱奇的老人家。 好容易手上都捧上茶盞了,那辛翰林也好好地坐下了,看似想正經談話了,沒想到他張口就是一句:“這位小友,可婚配否?” 辛宗平眼皮狠狠一跳,略重的放下了手里的工具,面無表情地看向自己這個常常老不修的祖父,卻被他擺擺手給止住了。 林瑜長這么大,還真是第一次有人這么直截了當的當著他的面就問他是不是訂親了,他眨眨眼,看對面的辛翰林還挺認真的,便也認真地回道:“沒有?!毕肓讼胗痔砹艘痪?,“小生今年才十二?!彪x想這個還早呢! 辛翰林扼腕嘆息了一聲,然后又不死心地問道:“真不考慮?老夫出面,可給你保一個大媒?!边@倒是一句大實話,以辛翰林如今在儒林的地位,不少世代書香的清流人家是愿意給這個面子的。 不過林瑜還是斬釘截鐵的搖了搖頭。 辛翰林搖頭晃腦地可惜了一會,直叫辛宗平腦門青筋直跳,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自家的孫女沒銷出去。天知道,他根本沒有什么適齡的meimei,jiejie倒是有,不過早就嫁人生子,如今過得好著呢! “爺爺?!彼ブ篮傲艘宦?。 辛翰林見好就收,笑瞇瞇地道:“急什么,你看著不人家且鎮定著呢,到把你給急壞了?!?/br> 辛宗平叫他一句話氣得仰倒,他這是為什么,這不怕您老丟人來著?平日里在學生面前裝得好好的,怎么今日就不拿出些仙風道骨的范來? 林瑜放下茶盞,瓷杯磕在木質的案幾上發出輕輕的一聲,道:“宗平,無妨的?!?/br> 像是得到什么信號一般,辛宗平重新低了頭專注起手邊的茶具。 像是沒看到自己孫子被一句話支使的樣子,辛翰林笑道:“常聽我這個不成器的孫兒說起小友,偏偏還不說名字,今日還真是嚇了我一跳,可見英雄出少年了?!?/br> “嚇到辛翰林是小生的不是?!绷骤ぞ従彽匦Φ?,所以說啊,他真是怕死了和這些老狐貍打交道,實在太麻煩了一些。 辛翰林忙擺手道:“太客氣了些?!闭f著,又問道,“不知小友鄉試如何,老夫不才,忝任這書院的院長,倒是可以瞧一瞧?!?/br> 林瑜便道:“有了辛翰林這瞧一瞧,不知多少士子該羨慕小生呢?!鞭D頭看了看四周,突然笑道:“再磨出墨來未免太耗時一些,小生不才,還有幾分記性,這就背給您聽?” 辛翰林贊同地撫了撫胡須,欣然道:“請!” 添了一杯茶,林瑜將自己的卷子娓娓道來,辛翰林含笑仔細聽著,聽到興致起的時候,不禁拍案叫絕。等林瑜背完,辛翰林已經擠開自己的孫子,坐到林瑜的邊上,拉著他的手道:“若是那主考官還有眼睛,你這解元就跑不了了?!?/br> 林瑜還真是從小到大叫人給拉拉抱抱的習慣了,長得好看些的小孩子難免都有這樣的經歷。特別是古時的讀書人之間,表達感情的方式更叫人rou麻——對他一個現代的芯子來說,如今的讀書人都是古人。所以,拉拉手什么的,完全可以隨便了,比秉燭夜談、抵足而眠來說已經叫人好接受了好些。 “若是小生并不想要解元呢?”林瑜想了想,問道。 辛翰林也不以為奇,想了想道:“今年鄉試主考官姓常,單名一個平,字樂天,你這文章正好對了他的脾氣。副考官里頭又有對你贊不絕口的茅學政,你這解元已有六七分準了?!?/br> “原來如此?!绷骤c點頭,又問,“您看,如果我得了這個解元,是不是還有可能得了會元?!?/br> “這個說不準?!毙梁擦值?,“解元在春闈中失了腳,未中也是有的?!?/br> “這樣嗎?”林瑜聽了,臉上殊無異色,只道知道,最后問了一個問題,“本朝可有前三甲外放的先例?!?/br> 聽了這一聲,辛翰林正色看著林瑜,然后一字一頓道:“并無?!?/br> 見林瑜沉默下來,辛翰林笑道:“小友可千萬別想著少寫些文采,須知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只要不是三元及第,一般前三甲要做地方官的話,還是有辦法的?!?/br> “您是說?” “前三甲點出來之后,必是翰林院授職,此乃先例?!毙梁擦峙牧伺乃氖?,安慰道,“不過,也有丁憂后起復做地方官的,可見外放還是有可能的?!?/br> 雖然知道眼前這個老人沒有別的意思,不過上三輩都已經沒人了林瑜不由得沉默了。 算了,現在想這些還太早了一些,也太狂妄了一些。 撫著胡須,目送自家孫兒將那個小少年送走了。辛翰林忍不住嘆道,果然天授之才,若是放在過去必是一個治世之能臣。 只不過,這樣的人,本朝廟太小,容不下。 他算是理解了為什么宗平見了人家一面,就非要自己湊上去。若是換了他年輕的時候,只怕也會和宗平一樣的吧,沒準還要更激進一些。 回想起自己年輕時,連枕邊人都不敢相信,獨自一人在書房的床上輾轉反側的日子,辛翰林忍不住嘆了一聲。 見宗平回來了,他重新招了自己的孫子,回到屋里。 宗平見自家祖父臉上毫無慍色,心里先松了口氣。輕松地笑了出聲,道:“您看如何?” 辛翰林哼一聲,道:“臭小子不早說,害得你爺爺丟了丑?!彼窃缏犨^林瑜的美名的,只是完全沒想到宗平嘴里那個匡扶漢室的異才就是他。 誰能想得到呢,今年他不過十二歲。翻了年考過春闈也就十三歲,實在太小了些。 不過,才氣如此,卻不想著前三甲,只愿意外放的,果然是內蓄大志。 辛宗平道:“您還在乎這些,一上來就問人是否婚配,孫兒差點沒被您嚇傻?!?/br> 辛翰林訕笑道:“這不是想著先下手為強么?!苯Y果,說完才想起來自己根本沒有適齡的孫女,問了也是為他人做嫁衣,為了不掉面子,這才強撐著又問了一聲。 說笑了一會子,辛翰林才正色道:“你的事,我也不問了,想來你心里也有數?!鳖D了一下,叮囑道,“不過明年春闈,你父親就在京里……”說到自己那個頑固的兒子,祖孫兩個忍不住都長長地出了口氣。 “苦了你了,不過這一回要緊,千萬裝得好些?!毙梁擦植恢肫鹆耸裁?,淡淡道,“他可是做得出大義滅親這事的人!”一腦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