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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僅如此,”意滄浪道,“還有一方面便是由齋主自號‘愛染’兩字推斷而來?!?/br>溫見深手指一頓:“哦?何解?”“愛染者,本心潔凈,而為世塵沾染。系執著也,見思也。凡人之根本性中一切蒙塵者,皆為愛染。所謂有纖毫愛染心,縱然腳踏蓮華,亦同魔作。齋主以愛染自號,已是離經叛道到了十分,縱然持珠千日,梵音佛香亦不能浸潤。是以楚某才言,這無價之寶的持珠,在齋主眼中不過是隨時可拋、不值一哂的小玩意?!?/br>“哦~”溫見深含入一顆水晶葡萄,唇上浮現一層水光,飽滿的唇線越發顯得唇紅齒白,“看來楚兄于佛法頗有見地,更難得見微知著,實在是了不起?!?/br>“見地稱不上,楚某不過是來自北方,家鄉佛源廣種,因而耳聞目濡,略有所知罷了?!?/br>溫見深聞言,不著痕跡地瞥了他一眼,心中若有所思:北地佛門勢力是如何如日中天,他這個在暗中推波助瀾的自然最是清楚不過。怪道這人能接下晁衍之的一拳,原是來自北地么!他雖然笑語晏晏,但對楚虞身份的旁敲側擊卻從未放棄過。侍童已經將此人手中雪織扇一事告知于他,更別說他隨手撒出去二十萬兩黃金,而那掛墜同樣頗為不凡。這樣的人,在哪里都是個人物。聯想到最近北華國主前來南魏,隨行跟著一眾北地邦國的首領,楚虞的身份便已經是昭然若揭,傳聞北地邦國被那荊九韶或降或并,少數歸順的附庸則坐擁金山銀海,一生榮華富貴享用不盡,此人年紀輕輕,出手闊綽,倒是合情合理。倘若是北地人,那或許其中有可圖之事……溫見深眸色一深,雙眸半瞇,含著一分的旖旎,鎖住了意滄浪的視線,似笑非笑道:“楚兄既愛佛法,那我這個毫無反省悔意,以愛染為號的離經叛道者,豈非是楚兄亟欲渡化之人?”不知不覺中,兩人的距離竟是又拉近了許多,溫見深色若春花的俊臉就在呼吸可及之處,甚至能感覺到他說話間吐出的微甜蘭香。意滄浪為此眼中微恍,呼吸一滯,竟是有些不自在地避過溫見深的幽幽視線,耳染赤霞,略顯局促地組織著言語:“我、楚某雖對佛言略知一二,卻并非是欲廣布天下的傳道者。愛染雖為魔作,亦是六道輪回之根本,是故愛染者即為人之根本,倘若真如圣賢所言,唯有根除愛染,方可避免魔作——那倒不如與齋主一同,浸yin愛染魔道?!?/br>頓了頓,意滄浪又道:“楚某與齋主相識未久,但楚某私以為,齋主貴在一個真字,一個誠字,加上五分透徹,三分清傲,兩分殊色,如此并一而成者,即為——溫愛染?!?/br>“交淺言深,楚兄吶,你真是——癡憨耿直得可愛?!睖匾娚铧c了點意滄浪的鼻尖。這一動作讓兩人具是一愣,溫見深下意識想要收回手,卻被意滄浪緊緊抓?。骸敖粶\言深,是交朋友的大忌,但楚虞面對齋主所說的每一個字皆是出自真心,絕無半點虛言?!?/br>他的眼神太過認真,而恰恰是這份認真,讓溫見深竟是無端感受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危險——那是一股被侵犯了私人領地的警惕,又像是一種未知的莫名征兆。楚虞所言,確實是發自真心。溫見深笑容不改,然而眼中原本得見知己的欣然卻悄悄消散了,他的笑意不及眼底,反而只浮華在虛偽的假面之下。他并未拉開兩人物理上的距離,反而更加湊近了些,掛著一絲稍顯甜膩的假笑:“如此說來,東煌是當真想要與我交朋友?”仿佛一瞬之間,他近在咫尺,然而他的真心卻被蓋上了重重羅帳,隱在重巒疊嶂之后。他的偽裝,虛假得意滄浪一眼即可勘破,然而意滄浪卻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不是相信溫見深話中不到百分之一的真情實意,而是相信他們終將會成為世上最親密無間的人。“不錯?!?/br>溫見深唇角一翹,聲音繾綣:“即使如此,那東煌可否幫我一個忙?”“晁衍之此人,實在教我心煩,不知東煌可否替我教訓他一番?”意滄浪深深地看他一眼,心知他是希望以此將他心中的熱情澆滅——再投契的初遇,若之后只有膚淺的利益交換,那便是真情如火也會悉數化作浮沫飄散。他心中輕嘆,對這一世阿卷罹患之癥有了頭緒。“好?!?/br>得到了想要的答復,溫見深眉宇舒緩。下一刻,意滄浪便以天色已晚為由請辭:“晁衍之之事不過舉手之勞,齋主也不必過于掛懷,有用得上楚某之處,隨叫隨到?!?/br>溫見深折扇掩面,嗔怪道:“既是要與我做朋友,又為何如此見外,我都自作主張喚了你東煌,你還要張口便是‘齋主’、‘齋主’的么?”意滄浪笑了:“阿深?!?/br>溫見深客套的笑意維持到的楚虞的身影消失在轉廊盡頭。他取出那串掛墜,目光微凝——也是奇怪,分明是自己求仁得仁,可利用楚虞的目的達成,為何自己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歡喜。還有……“阿深”這個叫法,還真是……親昵得教人厭惡吶!思緒一轉,楚虞的那番話又浮現在腦中:“齋主貴在一個真字,一個誠字,加上五分透徹,三分清傲,兩分殊色,如此并一而成者,即為——溫愛染?!?/br>兩分……殊色么?※而那撥亂了一池春水的意滄浪剛一走出江山閣,迎面便是臉色陰沉的易輝和忐忑不安的明喻。意滄浪玉扇輕點額頭,有些無奈道:“我們走吧?!?/br>易輝悶聲悶氣道:“國主去了那么久,難道只是為與溫愛染把酒言歡嗎?”易輝對自己一片忠心,這事意滄浪早已知道,便只溫言道:“愛染齋主堪為不群之芳,云間獨秀,我對他有興趣也屬自然。易輝,你對他似有些意見?”旁聽的明喻險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沒有聽從吧,這位高華卓然的國主,竟然如此欣賞那個行事乖僻邪張、顛三倒四的溫見深?這是什么世道!易輝也是耿直,聞言據實道:“此人心性乖戾、行事邪詭,非易與之人,而且……他便再是貌美,也到底是個男子,國主怎可將圣芳珀贈與他!”當然還有些話,礙于明喻這個南人在場他并未說出口:溫見深可是早就上了他們乾元的黑名單,此人心性狡詐多端,數年前就曾險些害國主陷入絕境,還試圖謀害乾元國運。雖說立場問題,溫見深設計乾元也是無可厚非,但其行事之乖僻詭譎,卻足以讓明喻齒冷。而作為一個耿直淳樸的北方好男兒,溫見深那般扭捏作態、賣弄風情的模樣,就更是讓他看不慣了。他怎么也想不通,為何向來英明神武的國主,在見到溫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