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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逼問。里奧痛苦而絕望地仰起頭,閉上了眼睛。“你可以不正面回答。請你讀一讀文中劃線的這一段——”說著,坎寧將紙頁塞到他面前。白紙黑字在眼中模糊地晃動著,像光影斑駁的記憶碎片,像鮮血與痛楚拼湊起來的嘆息。里奧聲音干澀地讀道:“‘好極了,我想我們可以達成一個臨時的統一陣線,’連環殺手殺手微笑著說,‘也就是說,我暫時是安全的,不用擔心你用槍管戳著我的后背叫‘Freeze’,對吧?’‘在我抓到騎兵之前,是的?!摪钐絾T謹慎地承諾?!?/br>坎寧問:“這一段,是忠實再現了當時的情景嗎?”“是?!崩飱W機械似的回答。“作為FBI高級探員,你和殺青的聯手合作,是個人行為,還是局里授意的?”不,這跟調查局無關,你們想拉我下水,別想再攀扯局里!里奧飛快地回答:“與調查局無關,這完全是我個人的行為!”他答得太快,也太堅決了,以至于落在有心人眼中,變成了一種不言而喻的欲蓋彌彰??矊幊銓張F傳遞了一個“看吧,黑幕無處不在”的眼神,感慨地、總結式地說了一句:“我們有理由相信,勞倫斯探員與殺青先生達成了某種共同追捕連環殺手的口頭協議,基于前者的身份,我不能猜測授意者來自哪個方面。但顯然,被告當了真,認為自己是類似‘編外探員’之類的存在,抱著正義感、同情心,與為執法部門服務的積極心態,才導致了一系列案件的發生?!?/br>里奧像頭被逼到絕境的獅子,用異常尖銳與陰沉的目光,掃過坎寧得意洋洋的站姿,落在殺青那張平靜無波的臉。——從自己走進法庭,直到現在,殺青都沒有開過口,說過一個字,但他用一種蓄謀已久的、出其不意的、悍然壓制的巨大力量,掌控了全局。檢察官強忍著驚慌失措的眼神猛地站起身,對法官說:“檢方申請休庭4時!”黑人老法官沉聲說:“同意休庭?!彪S著一聲法槌,觀眾席上的媒體記者們幾乎是一哄而散,用最快的速度朝自家的陣地奔去。坎寧難掩欣喜地走過來擁抱殺青,在他耳邊說:“難以置信……我們會贏的,我相信!”“贏的人,只有你一個而已?!睔⑶嗟袜?。坎寧把這當成了一種新奇的夸獎,越發笑得燦爛。從證人席上走下來時,里奧幾乎被桌角絆倒。羅布沖過去扶住了他。“……羅布?!?/br>羅布聽見黑發搭檔輕聲叫他的名字。“我知道、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這是個無恥的陷阱,蓄意的陰謀,根本防不勝防……”他試圖盡全力安慰他,并從未有哪一刻,像眼下這樣憎恨著殺青的冷酷無情。“羅布,”里奧用一種異常冷靜,冷靜到如死灰一般的語氣說,“我不想失去我的職業,除此以外,我已一無所有?!?/br>第56章兩敗俱傷里奧不記得自己是怎么擠出記者包圍圈,又是怎么回到辦公大樓的,外界那些嘈雜語聲仿佛來自無數頻道錯亂的收音機,不明其意,無關緊要。當他反鎖上辦公室的門,把一切關心與窺探排斥在外時,感覺整個世界突然一片寂靜。他如雕像般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紋絲不動,直到內線電話急促地響起。鈴響許久,他終于按下通話鍵。頂頭上司高迪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這位快退休的老FBI說話一貫慢條斯理,如今卻透著股無法抑制的焦躁:“你在搞什么鬼,里奧?”“我很抱歉?!崩飱W低聲回答。“用不著道歉,你不擅長這個。我要你解釋清楚,為什么會把自己弄得這么狼狽這么被動,以至于事態全面失控?你讓我覺得法庭證人席上的是另外一個人!”高迪異常嚴厲地追問。“……我很抱歉?!崩飱W沉默了幾秒后,重復道,不肯再多說一個字。高迪發了火:“要不是情況緊急,我真想當面把你狠削一頓!我動用了媒體界里‘我們的人’,會盡可能拖延時間,把不利的風頭壓一壓。至于你,我給你12小時,不管用什么辦法,我要那個律師親口向記者承認提供了偽證。里奧,這是你唯一一次解決麻煩的機會,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捅的這個簍子有多大!”“我明白?!崩飱W說,“還有一個更簡單的解決辦法:我辭職,去坐牢?!?/br>高迪仿佛噎了一口氣,隨即咆哮起來:“你自己干的蠢事,自己去擦屁股,別指望手一甩就把爛攤子丟給別人!你想去監獄里養老?那政府花在你身上的精力呢?經費呢?誰來買單?你們這些兔崽子,太年輕!太天真!你以為這事要是鬧大了,光憑你一個人就能扛得???”他深呼吸著,努力平復情緒,恨鐵不成鋼地說:“現在、馬上、去想辦法!行動起來!別他媽自暴自棄了,記住你只有12個小時!”對方“砰”的一聲掛斷通話,里奧拿著話筒發怔。出了這么大的紕漏,老高迪仍然護著他,極力想要保住他,這讓他眼眶有些發熱。其實他并非束手無策,正如高迪所說,那個律師就是很好的突破口。人人都有弱點,只要使用些不太光明的手段,扼住對方的要害,即便不能立刻解決,也能使事態朝利于自己的方向發展。他只是感到心灰意冷。對殺青,對自身復雜矛盾的感情,對兩人間糾纏不清的恩怨與羈絆。他們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相互拯救又相互傷害,沒有人可以單方面去結束這種畸形的關系。里奧嘗試了,在法庭上他試圖摒棄私人感情,把殺青當成一個陌生人、一名罪犯,換來的是一個刀光劍影的陷阱,以及更加勢同水火的抗斗。“你認為他有可能——即使曾經從未有過,將來也有可能向無辜者下手?”“……是?!?/br>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當吐出這個字眼時,殺青一瞬間痛苦的眼神。那眼神仿佛一只蒼白的手捏住他的心臟,向墮落的深淵一路拖去。那一瞬間他以為聽見了自身靈魂深處的悲鳴。他知道殺青的痛苦所在,那是一種對某人、對自己的極度失望——因為把那個人放在與眾不同的位置上、因為在心靈層面上信任了那個人,以為在這個cao蛋的世界上,總有一個人會理解與相信自己。他明明知道,卻在直覺與理性中選擇了后者,在殺青的軟肋上深深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