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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貓立即撲了上去,伸爪撥弄著戳了密章的深紅封蠟。主教飛快讀完信,臉色鐵青,泄憤似的將它揉成了一團。身后的房門緩緩打開,高瘦的神父從里面走出來,反手無聲地合上門。黎塞留猛然回身,低聲問:“怎么樣?”“不好說?!奔s瑟夫面色沉重,語聲倒是照舊不緊不慢的,“雖然沒有進一步惡化,但御醫說如果今晚還不退燒,可能……”他沒再說下去,俯身抱起小貓,拈起貓爪下的信封,“這是什么?”“英國人來了?!崩枞舭讶喑梢粓F的信紙扔給他,“剛收到的戰報,雷島失陷。白金漢搶先了一步?!?/br>路易十三氣勢洶洶地御駕親征拉羅舍爾,沒想到出發兩天后就病倒在了半路上。法國將矛頭指向拉羅舍爾的同時,英國也立即向雷島出手了。白金漢公爵率領著萬人軍隊跨越海峽,徑直登陸雷島發動突襲,將法國區區三千守軍打得措手不及。法軍被迫退守圣馬丁炮臺,白金漢立即率兵將炮臺層層包圍了起來,看樣子是打算將他們耗死在里面。如此一來,拉羅舍爾城內的新教徒又看見了自由的希望,甚至有不少人出城投奔了白金漢。市政府袖手此事,擺出了觀望的姿態,與法國和英國兩邊談條件,貪婪地索要著最大利益。出師不利,人心惶惶,國庫千瘡百孔。雷島被困,亟需兵力與物資的援助,而國家拿不出一分錢。黑夜籠罩了四野,豆大的雨滴打在了窗上。黎塞留關上書房的門,點起一盞油燈,提起筆來熟練地寫借條。他已經以私人信譽借了一百五十萬利弗爾,然而這個數目還遠遠不夠支撐積弱已久的法國打一場持久戰。黎塞留下筆又快又穩,仿佛雷島上橫陳的尸體、另一個房間里命懸一線的國王、巴黎城中一眾貴族施加的壓力,都不能讓他的筆尖動搖分毫。趁著夜色,幾名士兵騎上快馬,攜帶裝著不同的部署的信件,分頭沖入了雨幕中。主教沒有去路易十三的臥房看望國王,而是轉去了臥房隔壁的祈禱室。國王身邊有御醫守著,此時此刻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黑貓被神父喂飽了,從門縫溜進了祈禱室,在跪坐的男人身旁打著轉,似乎在要求愛撫。然而跪在原地的男人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儼然凝固成了房間的一部分。黑貓無聊地打了個哈欠,蜷縮成一團漸漸睡著了。墻上的金色十字架映著微弱的火光,亙古不變地莊嚴靜默。******白祁回到Katie住的公寓時已經是深夜了。她家在二樓,公寓里設了電梯,上下樓倒也方便。他之前就交代過會很晚回來,也拿了備用鑰匙。但打開家門之后,卻見客廳里亮著燈,Katie正蓋著一層薄毯半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你在等我?”白祁cao控著輪椅進門,“抱歉給你添麻煩了?!?/br>“沒有,今晚剛好有我喜歡的節目?!盞atie微笑著伸了個懶腰,“路上交通還行嗎?”她起身繞去白祁身后鎖上門,在看清對方時愣了一下。白祁身上的衣褲都揉皺了,昭然若揭地凌亂著。拜訪朋友?Katie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但臉上稍縱即逝的揶揄笑意卻沒逃過白祁的眼睛。“嗯,很順利?!卑灼畹ù鸬?,絲毫沒有辯解的意思。Katie見他一臉“就是如你所想”,不禁也笑了起來。接著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說過以后會為我引見Chris?”“沒錯,有機會的話?!?/br>既然會向家人引見,那就不僅是玩玩的關系了。Katie的笑意加深了幾分:“哪天晚上替我邀請他來家里吃飯吧,我會很高興見到他的?!?/br>“好的,我問他有沒有時間?!?/br>白祁朝浴室的方向去了。Katie望著他輪椅的后背,突然說:“祁,我真為你高興?!?/br>她的聲音中混合著傷感和關切,就像一個欣慰的母親。白祁側過頭,罕見地躊躇了一下,似乎不知如何回應這熱乎乎的感情。最終他只是點點頭:“謝謝你,Katie?!?/br>“你是個好孩子,理應得到幸福。我相信疏影也會為你高興的?!?/br>……“晚安?!卑灼钶p聲說了一句,徑直離開了。剛剛溫馨的氣氛消散于無痕,僵在原地的Katie嘆了口氣。過去了這么久,都已經開始新的戀情了,那個名字居然依舊是禁忌。她用一種亦母亦友的身份參與了白祁的成長,可以說比任何人都更深地進入過這個人的內心。然而即便如此,她依舊不能說了解他。白祁閉上眼睛,聽著浴室門外Katie關掉電視、走回臥房的動靜。是啊——他怎么能忘了呢?每當他看見微光,那個名字便會化為噩夢里破出的暗影,拖著他墮回無盡的深淵。******雨停了又落,夜幕一寸一寸地消退。天邊透出鴉青色時,祈禱室的門被推開了。倚在門邊的約瑟夫看著里面跪了一夜的主教說:“有兩個消息?!?/br>“先聽好的?!崩枞纛^也不抬。“國王退燒了?!?/br>主教慢慢回過頭,動作遲緩地想要撐起身,然而雙腿已經失去了知覺。神父快步走過去架起了他。“壞的呢?”約瑟夫笑了笑:“拉羅舍爾那邊向法軍開火了?!?/br>【【【第三卷】】】河廣“早上好醫生,這是你今天的門診時間安排?!盓than走進門,將一張時刻表遞給伏案寫著什么的女人。“謝謝?!蹦觊L的女醫生接過表格,推了推眼鏡,仔細地看了一遍上面登記的名字,“哦,今天有個國際病人嘛?!?/br>“是的,是個大日子?!盓than開玩笑地說。Ethan在這家醫院當護士已經兩年了,但自己接待國際病患還是頭一次。他對來人十分好奇,更不想出任何差錯,看著約定的時間快到了,便早早站到醫院門口去等著了。Ethan在大學里修過中文,所以醫院沒再另外請翻譯來陪同。雖然對方也在聯系郵件里說過自己不需要翻譯,但Ethan覺得涉及到疾病和藥品之類的專業詞匯,連本國人民都不一定全懂,很可能還是需要自己上場。所以前幾天就查了若干常用詞的中文,練習了幾遍發音,就怕關鍵時刻掉鏈子。他沒站多久就等到了準時到來的病人。遠遠看見那道身影時,他詫異地挑起眉——對方居然是孤身一人來的,身后也沒個幫忙推輪椅的人,看著頗有些凄涼。Ethan快步迎上去說:“白先生是嗎?你好,我叫Ethan,是這里的護士?!?/br>病人看了看他伸在半空的右手,彬彬有禮地